“领养你弟弟的那对夫妻有一家挺有名气的音乐教室,你知道吗?”
“嗯。不过似乎是他们跟别人合作办的。”
“没错,你口中的别人正是我的父母,他们其实和领养你弟弟的那对夫妻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怎么样,很惊讶吧,所以在我看来,命运就像一个圆,把我们圈在一起。”
“今年七月初,暴雨连绵,你也应该知道那几天的天气有多坏。这个月要用的教材,正好轮到我父母去置办,本来应该早点去的,但因为天气预报一直报大暴雨所以一直延期,但雨一直没下。七月一号,日期已经拖得太久,不得不去了。我因为初中毕业一直闲在家里,所以这次也跟着去了,本来想着能好玩,结果只是去见证悲剧。”
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江筱菲一直在微笑,但笑的很浅,像是在掩饰难过。
“很快事情就办完了。七月三号,打算回家的时候没下雨,但当时天上死气沉沉的,就想,这天憋了这么久,估计一但开始就会是场大暴雨,怕夜长梦多,就选了一条近路想尽快回家。不过现在看来,那估计是这一生最蠢的选择了。记得有句话无巧不成书吧。碰巧,那条近路中途必须经过一个小村子,也是碰巧,那个村子里还有不少的山丘,还是碰巧,那个村子正大规模改造。”
她话音一顿,看向天空:“本来想着,家已经不远了,马上就到了,所以就逞强,然后没有征兆地……”江筱菲讲述的声音略带憔悴。
她的目光有些闪烁,但仅仅只是闪烁,眼里的晃动的高光丝毫没有划成线的意思,或许,这就是她坚强的一面吧。
“山体滑坡?”白宇笙问。
江筱菲突然转头看向白宇笙,面无表情:“要知道得这么仔细吗?”
“抱歉……”
她又将头转了回去,轻叹一声:“你猜的没错。当时父亲最先反应过来,但是为了让我跟母亲先躲,所以……”
白宇笙沉默,经历过拼死救人,他明白,行动是来的最快的,这些细节足以看出她父亲对这个家的爱。”
“后来我就想,我是该怪天气呢,还是该怪这村子,当看见你的亡灵后,我才明白,我该怪的是命运,是它的不公平。但是后来再想想,既然结局已定,我也就没什么好埋怨的了。”
白宇笙依旧沉默,他虽然很苦恼当初死亡的解脱未能如期而至,但对于成为天使候选,他打心底高兴。然而再听见相同境遇、有更好心态的人却没能有好的结果,那种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他隐约觉得,原本相信命运的自己也有些气愤、怀疑这命运了。
但他无奈,只能在心里强行辩解,命运是绝对公平的,不过同时,也绝对无情。有牵挂的人回来只会让爱他的人更痛苦,即便只是简单说句再见也足以让思念刺痛心田,所以命运选了自己避免让她沦入爱与痛的循环。
思考过后,白宇笙开口:“虽然我相信命运,但命运这东西终归只是人的臆想,从我这个亡灵的角度来讲,既然还活着,就不要怨恨命运了吧……”
“你这人真奇怪,一下子扯得这么远。”江筱菲依旧面无表情,却用着愤愤不平的语气说,“不过虽然难过,但我从来没有在人前哭过,一次也没有,即便你第一次救我时感受到了强烈的既视感,我也一样没哭。不知道父母的亲戚朋友会认为我坚强还是没心没肺。然而可气的是,虽然只是意外,但我还是在你面前哭了,而且当时我竟然全然不知。”
白宇笙略感羞愧,同时也因为江筱菲的心情思绪万千,他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毕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再继续也只会让江筱菲因为回忆而难过。
他想了想,利用心里的疑惑来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能对我这个陌生人这么信任。”
“因为你救了我的命两次还不够吗?其中之一还害得你丧命了。”
“但你不像那种自来熟的人,我们这顶多算第一次见面吧,你居然能跟我说这么多。”
“第一次见面?错了!虽然你的名字因为太久没提所以你第一次救我的时候没记起来,但是我们确实六年前就认识了,这个因为音乐教室的缘故,所以不奇怪吧。应该觉得奇怪的是我,听了你讲的故事就很在意了,所以之后一直试探,现在看来还真不认识我了,你不会被撞傻了吧?”
听了这些,白宇笙也觉得奇怪,正如她所说,因为音乐教室的缘故,再加上自己到三年前为止跟弟弟还有不少交集,没理由对江筱菲这个人毫无印象,何况自己一点也不健忘。但听到江筱菲的猜测后,他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也许吧,撞失忆了也说不定,或许当初就是因为认识你才拼命救你的,只是现在记不起来了……不过这都不碍事,反正以后还是会成为熟人的。”
“对了……”白宇笙突然灵光一闪,“既然你的阴影是你父亲的死,那么把精神寄托在你母亲上,或许会好受点,毕竟你母亲是个久经世事的大人。”
“你太着急了,我还没把问题说完呢。”
“嗯?”
“有件事还没告诉你,我已经没法在人前弹钢琴了,帮助我发现这个问题的就是我母亲。”
“没法弹?为什么?”
“我的钢琴是父亲交的,出事那天右手受伤了,原本不影响弹琴,但是一但有听众,右手就会阵痛。医生说是既视感造成的心里阴影,要怎么走出去全在我自己,然后我想到了母亲。”
“这不是很好吗?”
“一点也不好,你不知道,当时母亲也受了伤,但是那些伤其实早就好了,但她就是不到时间不肯出院。在我看来,她虽然是大人,但她还年轻,而且我父母的感情非常深,所以,父亲走了,估计母亲比我还要难过。”
白宇笙沉默,他觉得自己莽撞了。但是他发现,江筱菲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或许是为了不被注意,她拼命地不在人前表现自己的脆弱,戴上坚强的假面,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而自己的突然出现,就像灯,让她至少能看清路的灯。
不过,既然自认为自己是灯,就要尽一个灯的本份,于是他拼命思考,然后笑着说:“那么,就去实现你母亲的愿望吧!”
白宇笙跳跃性的思维,让江筱菲混乱了,但又立马反应过来。没错,既然现在的母亲不能成为寄托,那就把她塑造成能成为寄托的人。
她回答:“确实,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没想到。”
“简单?怎么会简单,贵母亲会提出怎么样的要求还不一定,甚至她会不会相信我们,会不会敷衍我们都不一定。”
听了白宇笙的解释,江筱菲目光逐渐变得明亮:“那就去医院吧,愿望我来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