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什么二十天……帮她恢复?帮谁……现在的状态……为什么我脑子里这么多杂乱的东西?为什么忘了一切,却唯独记得“第二十天”、“帮她恢复”这两个词,还有,降低存在感的方法,为什么我能降低存在感?”
他没有出声,在脑海里问着自己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呆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想找寻答案,却丝毫没有眉目。
早起的许雯看见他,却是沉默,她很早就发现了白宇笙的不对,奈何人鬼殊途,对于身为亡灵的白宇笙,她没有了解,也无能为力,只是轻叹一声,去了厨房。
白宇笙抬头,想闭眼做个深呼吸,却和江筱菲的疑惑目光对在了一起。
“咦?今天怎么是我妈在做饭?”
她的阅历决定了她的目光,她看不到白宇笙瞳孔深处的东西,只是单纯地奇怪今天早上的异常。
他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发慌,她的问题明显是朝着自己,但自己如今已对这个家一无所知。
“哦,一直都让小宇做饭,我都觉得生疏了,今天心血来潮想复习复习。”
许雯显然察觉到了他的难言之隐,又像是知道一切,开口就解决了他无言的尴尬。
“哦。”
许雯的回答顺理成章,江筱菲找不到疑点,也根本没打算去找疑点。
白宇笙又看了眼江筱菲,微笑说:“我先去钢琴房了。”似乎是要努力显得一切如常,他的声音里透着勉强。
“哦。”
一个平凡的字,没带任何表情,如同对他的奇怪表现没有丝毫在意,又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今天与以往的又一个不同,说完就径直走向了客厅。
又是异常的,白宇笙没有任何变化,也就是那样径直走向了钢琴房。
她依旧没有反应,就像真的一如既往。
或许是巧合,他俩的路线正好相交,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走到相向。
他的头微微低下,她的眼正视向前,明明两人面对着面,却旁若无人,默默向前。
踵接着踵,肩未对着肩,他俩的身影重叠,那副样子好似决裂。
他突然闭上双眼,她则突然愣在那里。
哦,原来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那只大手握住了那只小手。
“怎么了?”她转过头,疑惑的表情陪着微笑,好像对于他的事充满了耐心。
他的手猛然松开,呆滞地悬在那里。
“我……”他没有转头。
“嗯?”她去掉了脸上的疑惑,微笑变得更加明显。
“我……提醒一下,你能接受的最大存在感已经到了一个人的百分之九十五左右了,大概今天就能完全接受一个观众,只要能接受一个,之后的恢复会再快上好几倍……”
他转过头,却只转过来了一半,她看到他正眯着眼睛微笑,他补充说:“加油。”
“谢谢。”她会意一笑,又面向前方,走去。
他没有挽留,自然也不会弥留,转回头,走进了钢琴房。
进去后,他才如同刚想起般,隐去了存在,一个人窝在那里。
此刻,他没有露给江筱菲看的那只眼已彻底湿润,露过的那只也已晶莹闪烁。
他满脸苦闷,也有担忧——刚刚握住她的手是下意识的,放佛内心深处在向仅记的人里最认可的那个人求救。另外,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种种行为是否露馅,所以担忧。
但很快,他的又开始了苦笑,表情里也有种将错就错的感觉,“不露馅是不可能了,但没人点破……就这样吧。”
至于他眼里的泪水,并非有意的产物,而是无意的结果。没有以前的对比,他仅仅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脆弱的人,盖不住悲伤,掩不住泪水。
若是还记得以前,他定会发现,一天又一天,不光记忆在不断消失,甚至性格也在不断改变。
他的思绪开始在脑袋里不断盘旋,只希望奇迹能出现,能想起过去,哪怕只是一点点。然而不出所料,答案是否定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一个人在房里,不知过了多久,江筱菲来了,这个时间对于她来说也算是约定俗成了,但这却使白宇笙惊了一下,当然,江筱菲并不不知道。
她神色如常,表情自然,像是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似的。看着江筱菲坐到钢琴旁,白宇笙隐约意识到了自己改做的事情。
音乐响起,习惯性地,他开始去做一如既往的事,但这似乎并不是他的本意,他的意识还在失忆的思索当中,他不知道,自己失忆后,放佛连这具身体都难以控制了。
不知不觉,江筱菲的一首歌在最后的尾奏里停了下来。
“白宇笙。”
“诶?”在白宇笙眼里,他不知道如何恢复,也不知道江筱菲的到来与降低存在感都意味着什么,即使之前说出了江筱菲能接受的存在感度,那也不过是他从仅剩的记忆里压榨出来的东西,他自己都不明所以。
他没有发现,此刻他的身体正自行提高存在感,即便这是他自己的身体。所以江筱菲突然的停顿与那望向自己的目标明显的目光,着实让他从发呆中惊了一下。
放佛已经习惯,江筱菲的右手已经不是那样的颤抖。
她叫了他的名字后,做了个深呼吸。
“我是知道的哟。”她微笑,“虽然你只说了你没有生前记忆的事情,但其实我是知道的哟,你死后也在不断失忆吧。”
“诶?”白宇笙更愣了。
江筱菲却轻笑一声:“你就没有别的反应吗?”
“我……”他皱起眉头,表情有些茫然,欲言又止。
见他这个反应,江筱菲笑容更盛了:“好了好了,不知道说什么就听我说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