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走了才一天的路程,天气就逐渐变得阴暗昏沉,乌云笼罩着整个天空,终于,到了第二天傍晚,大雨哗啦啦得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泥泞的街道被浓厚的雾气所笼罩,脚步声伴随着飞溅的泥水,虽然头盔的边缘有效地阻挡了向面颊飞来的雨滴,但是湿透的衣襟已经牢牢地黏在自己的身上。
此刻,即使是李这样老练的行者,眼下的当务之急也是加快步伐,为自己找一个可以躲避风雨的栖息之所。
就这样在大雨中奔波了约摸一个钟头的时间,终于,隐隐约约的,李看见远处传来了微弱的灯火。
这是一个非常狭小的酒馆,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怪异装束的人们,虽然里面的光线非常昏暗,但是这并不妨碍酒馆里座无虚席,互不相识的人们挤在几张木头桌子边上,有的人正因为某个不好笑的笑话而哈哈大笑,有的人掏出砂纸擦拭着手里沾满血迹的长刀,地板上横着几具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吟游诗人手里的拨琴演奏着异国风情的曲调。
无序而混乱,不列颠的格局,即使在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酒馆中,都体现的入木三分。
人们都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没有人注意到推门而入的年轻剑客,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很深的水痕。
“老板,能给我来一杯普通的水吗?”
话音刚落,李感觉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身后“嗖嗖嗖”地传来拔刀的声音。
“抱歉,我这里只卖酒不卖水。”
一道很深的刀疤从眉头一直蔓延到嘴边,虽然店家回答的腔调是那么的随意,但是李从那浑浊的眼珠里看到了很深的恶意。
身后传来椅子被推开的声音,眼睛的余光看见几个长相凶狠的男子站起身来,手里握着磨得油亮的锋利兵器。
很显然,这些人的目标都是这位站在柜台前的年轻剑客。
“不过,你也别在意……自己的血也是挺好喝的……不是么?”
持械男子们向李飞扑而来,手里的兵器划开凝重的空气,同时也打开了房间里沉闷的气氛,方才安静下来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竖琴发出的曲调也变得迅捷而怪异。
“杀了他!杀了他!”
“什么嘛,真是没办法呢……”
一边喃喃自语,李侧身闪过向自己劈来的砍刀,跳起来两腿夹住一根长枪,身子一扭,一个强壮如牛的男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接着趁势回身一脚将另一个男子踢翻,抓住砸向自己的钉锤,一计上钩拳,只听“咯吱”一声,最后一个站着的光头歪着脖子仰面栽倒下去,眼睛无神,瞳孔慢慢地放大。
看见扑上来的人们相继被李放倒,更多的人拔出自己的武器,眼看着一场血雨腥风无法避免,就在这时候,房间的一角,一个人用力地拍了拍桌子。
“够了!”
出乎意料的,刹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仿佛都很害怕这位带着铜色面罩,背着大剑的男子,只见这位男子站起身来,用凶狠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群,接着嘴里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得向外吐出字句。
“谁还想打架的……站出来,我和你打!”
“是你想打?还是你想打?想打的都出来!不是挺牛的嘛?”
不知是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天生有着威慑力还是什么的原因,被目光注视到的人们面带恐惧地收起武器,浑身颤抖地摇了摇自己的头,看到这样的场景,面罩男子歪了歪自己的头,骂了句:
“一群怂包!”
接着走到李的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穿着东方衣服和盔甲的年轻人,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比刚才温柔点的语气赞许道:
“嘿!兄弟,打得不错嘛,可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吗?”
出于礼节伸出手,李的回答依然千篇一律。
“叫我李就可以了!”
“李?多么奇怪的一个名字,我是布兰福德·欧文,你可以称我为欧文。”
“好吧,谢了,欧文,幸亏有你帮我解围,避免了更多无谓的打斗。”
看了看李向其示好而伸出的手臂,欧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是并没有回礼,而是取下自己的大剑,往桌子上一拍,满怀自信地对李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没有能耐是不能成为我的朋友得,来比划比划,如何?”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好斗……也罢,那就试试吧!”
“别把我和这群小混混相提并论!”
还没有等李抱拳作揖,欧文的拳头就如同雨点一般向自己袭来,凌厉的拳头夹杂着凌冽的气流,耳边传来“呼呼呼”的声音,李终于知道为什么那群人都如此畏惧面前这位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强壮的面罩男子了。
疾风迅雷一般的攻势,毫无保留地发挥着自己的全部力量,如果一不留意中了他一拳,那么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能不能站起来都会成为疑问。
这个男子看起来确实没之前那几个人好对付。
李按照以柔克刚之法拨开欧文的拳势,脚法不停地左右试探着,然而欧文的身体基础实在太好,以至于想要找到破绽,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你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哈哈,你小子也一样!好久没这么过瘾了,真是开心啊!开心!”
“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李的右手牢牢地抓住欧文冲出的左臂,顺势往后一拉,接着身体下倾,左肘顶住对手的胸部,一个转身,欧文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放倒在了地上。
“虽然你的力量很强,但是出手毫无保留,这反而会让对手抓住你的破绽,记住,出拳一定不能用全力,否则就像离弦的箭那样,想要收回来,又谈何容易!”
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李看着躺在地上的布兰福德,脸上露出微笑。
“还打吗?”
“不打了,我输了,不愧是能成为我朋友的人,还有,多谢你的指导!”
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挠了挠头,欧文眼睛里露出羞愧又赞许的目光,接着又自讨没趣地哈哈大笑。
“不瞒你说,我是附近安福格里帕城斗技场的首席角斗士,身经百余战未逢敌手,想不到,今天被你这么个瘦弱的青年打败了。”
“喏,这把短剑给你,你把这个给斗气场守门的卫士看,他们会让你进来观看比赛,最近几天斗技场压来了很多战俘,往后的比赛会非常的激烈和精彩!”
欧文将一把金柄的短剑递给李,然而李却没有接下,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很多的战俘……为什么会有很多战俘……难道远征军中有一路已经失败了?虽然这个信息怎么听怎么不详,但是不管怎么样,如果能够解放他们的话,不仅能得到更多关于之前战争的信息,而且这份生力,也将成为薪柴,再次燃起熊熊的火焰。
“傻了么,李?”
“啊?……欧文,你恨那些把你变成角斗士的人吗?”
“这些剥夺我自由的人……虽然我靠战斗最终赢来了自由,但是恨,从来没有停止过,李!”
“那么我有个计划,你想听一听吗?”
交谈间,不知不觉的,雨停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然而不寐者依然不能休息,因为,对李来说。
哪怕是微弱的烛火,掀翻在地,依然可以烧尽整个草原。
这是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