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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汇聚的星火

夜,深了……

洁白的月光倾洒在林地之中,为这片静谧的土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夜风轻轻地略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激荡起的涟漪温和地冲击着岸边的沙石。

令人醉心的安宁和柔美,是夜之神散落人间的珍贵财宝,但是,只有有心的不寐者,才能够发现这些财宝,并用自己的内心将其拾取。

佩剑的俊美少年,跟随着圣洁的月光,缓缓地走到了仙女湖边。

他拔出自己的长剑,就着清澈明亮的湖水,细细地擦洗着,直到湖水冲刷去剑上的每一块污垢,原本锈迹斑斑的剑体逐渐变得明亮。

少年的内心,也如同他的长剑一起,变得明亮起来。

“喏……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背后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少年手里的剑便本能地迎了上去,锋利的剑刃划破空气,在离那雪白脖颈还有一厘的地方停了下来。

到嘴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嘴巴微微张开,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脸红了,他迅速地收起自己的剑,低下头,口中断断续续吐出道歉的语句。

“对……对不起……”

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少年疯狂地懊恼着自己的失态,可是不知怎的,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如同那“砰砰”狂跳的心脏,越是按捺,跳得反而越快。

“你……也是骑士吗?”

“唔……现在还不是……不过总有一天,我要成为骑士,而且是……不列颠历史上第二伟大的骑士!”

“哎……那第一伟大的骑士是?”

“我的舅舅—亚瑟·潘德拉冈……”

低着头说出自己的伟大理想,对于少年来说,明明应该是最不能忍受的,可是不知怎的,此刻他的内心是无比的激动和释然,多年的重负在这一刻终于摔在了地上,第一次,这是少年第一次,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理想。

“真是个远大的理想呢……不过……你又是为什么……要成为一名骑士呢?”

少年抬起头,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反射出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的迷茫,无数个理由在他的脑海里漂过,却连自己都无法信服,最终,少年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也许……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疯狂地迷恋吧……”

耳旁传来“呼呼”的声音,空气撞击着耳膜生疼,高文用尽全力招架住正面向自己挥来的巨锤,却被侧面过来的枪杆扫翻在地,他怒吼着从地上扑起,一剑刺穿了锤兵的胸膛,接着拔出剑,侧身闪过再次挥来的长枪,挥剑砍断了枪兵的左腿,又回身刺穿枪兵的脊背,颤抖着将剑慢慢收回鞘中。

林地四周尸横遍野,敌人和友军的尸体交叠着横在一起,血腥味浓烈得让人窒息,破碎的旌旗无助地在风里摇曳着。幸存士兵的神情大都疲惫而且憔悴,从长城到不列颠森林深处,不停地遭遇战消磨着他们的体力和意志,虽然战斗到现在,所剩的兵力不过两成,但是登陆时的那种恐惧和慌乱,早已在战争的洗礼下消失不见。

“又活过了一天啊……”

“高文舅舅……”

年轻的黄发骑士捂着腰,踉跄地走到高文身边,他的头发和盔甲上沾满了鲜血,曾经白皙干净的面孔变得脏兮兮的,几条浅浅的伤疤横在他的面颊上,经过这么多次战争的洗礼,这位贵公子模样的少年,也终于成长为了一名真正的战士。

“亨利……没事吧?”

“没事……高文舅舅……都是些不爱紧的皮外伤……”

高文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骑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亨利也同样报以微笑,尽管这笑容并没有办法遮掩住因为伤痛而显露在脸上的痛楚。

“对了……查理呢?”

“哎呀放心,他好着呢!”

身旁的一颗大树上传来塔兰卡的声音,接着一阵清亮的童声也从树上传来。

“高文舅舅!亨利!”

“查理,要好好跟着塔兰卡姐姐哦,她会好好保护你的……”

“嗯嗯!”

“什么嘛……要不是那个蠢货给你们放了,我才懒得来带小孩呢……”

女游侠嘴里叼着一片树叶,一脸不满地靠在一根树枝上,头枕着自己的弓,嘴里小声地嘟囔着,高文和亨利仿佛并没有听到塔兰卡的抱怨,而是开始讨论晚上的宿营与警备。

“高文舅舅……这里离仙女湖很近了,我们再走一段路,去仙女湖露营吧,那里不仅可以补充水源,说不定还可以与大部队会和呢!”

“不,亨利……大家都很累了,直接原地休息吧……”

“高文舅舅……多走那点路没事的,何况经历了那么多次战斗,我们太需要去清洁一番了,士兵一定不会拒绝的,是不是啊,各位!”

“是啊是啊!”

士兵们拍了拍自己的血迹斑斑战袍,抹掉脸上的鲜血,纷纷附和道。

高文看了看眼前脏兮兮的众人,换做往日,他一定会心软地答应众人的请求,但是关于这件事情,他却出乎意料的固执,而且在外人看来,他的坚持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

“诸位……”

“我知道经历了这么多场战斗,你们是多么的想去放松一下,洗个澡,洗一洗衣服,把这些天来的重负和污垢全部用水清洗一空……”

“但是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扎营……”

“至于理由……很抱歉……这次我不能告诉你们……有些事情哪怕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和理解……”

“所以如果你们真的要我给个说法,我只能说我是你们的长官……我的话就是命令……军令如山……”

“你们不理解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只能说,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独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以骑士的名义发誓……”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一直以来爱兵如子,令人尊敬的骑士说出这番话以后露出痛苦的神情,他们不能理解自己长官的行为,甚至连高文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言行。

只是记忆里那无数个夜晚,湖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一旦回想起,内心就开始剧烈的疼痛。

“请给我一个准备的时间,拜托了,兄弟们……”

捂着自己的心口,高文心里默默地请求道。

夜深了。

悄声迈出步伐,一只规模颇大的骑兵部队安静地穿梭在密林之中,马蹄下时不时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四周飘来一阵一阵的腐臭,密密麻麻的乌鸦地在月色下盘旋着,夜晚的林地,在战火之后,俨然如同冥界那般,失去了原本的静谧和安宁。

“老兄,我说……你有必要让我们在这么晚了还继续赶路嘛?”

挥刀驱赶着周围的蚊虫,带着钉铁头盔的微胖男子,向着面前的背影抱怨道。

背影停了下来。

李回头看了看爱德蒙,脸上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怎么……你想在这里休息吗?没事,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晚,只要你明天赶得上我们就行……”

“卧槽老兄你别逗我啊……在这里休息,别,我怕……赶紧走吧,这里阴森……”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是你在这里抱怨我这么晚还让你们赶路的,别见外,我知道你扛不住了,去休息一会吧,别累出事情了!”

“不不不,我扛得住扛得住!哎……对了老兄啊,你说,几百年前,凯尔特人是怎么在这里居住的啊,这地方这么吓人……”

“你怎么老是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怎么知道,你别老找我说话行不?你这样话多是很容易把我们暴露给敌人的……”

“放心吧老兄,哪里有什么敌人啊,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啊,就算有敌人,我们人这么多……”

“小心!”

爱德蒙话还没有说完,李的巴掌便向他的脸上挥去,爱德蒙吓得捂住自己的脸,结果巴掌迟迟没到,爱德蒙慢慢地将手指叉来。

透过余光,他看见李的手里握着一根折断的箭矢。

“是敌人!准备战斗!”

白发的老兵怒吼道,然而李却挥了挥手,制止了箭已在弦上的士兵们。

“不,不是敌人,是自己人……”

“塔兰卡,别藏了,出来吧!”

“这声音是……李?”

女游侠从树上窜下,拔出腰间的匕首,横在了李的脖子上,借着清冷的月光,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面容,她缓缓地收回匕首,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真的是你……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些人是……”

“原来是盟友啊,失礼,我是罗本·鲍斯。”

白发老兵伸出手表达自己的歉意。

“鲍斯?骑士后裔……李……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哦对了,高文他们还好吗?”

“好是好……不过今天高文倒是表现的有点怪……”

“好就行,塔兰卡,带我去你们的营地,我有很多事情要和他们说!”

“恩好的!”

一行人跟随着女游侠的步伐,营地的篝火在前方若隐若现,之前的担心在重逢的那一刻化为了乌有,虽然未来依然扑朔迷离,但是无数的星火在此刻交汇在了一起,尽管可能只如同一柄火把那样炽烈,不过……

“就让我们用这柄火把来点亮这片黑夜吧……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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