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世间俗人哪管那么多,便是一些懂得乐理的人也只听得其技巧,带入一层浅薄的境地,赞叹一句美妙罢了。月姬虽奏靡靡之音,却胜在靡靡至极致,在她的一方殿堂里,已然攀至巅峰,倒是懂得分析。但世间俗人总是人云亦云,人美,曲美,还有这么多为她造势痴迷于她的看客,娉婷怎能不火,何况她也的确弹的还好。
只是溯芜的眼光一向很高罢了,高雅之音的要求自然不一般,却瞧不起她自鸣得意却装作虚心吹奏的模样。
倒是有些想要耍上一耍。拉起还在留着鼻血的叶煜,却是不见了。
二楼一直盯着溯芜的水墨亭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瞧着凭空消失两个人的柱子侧的座位。
看客们正在蜂拥地捧着夸着娇羞无比的娉婷姑娘,当然丝毫不会注意这边,却陡然听闻一阵曲音,竟似之前娉婷刚刚吹奏的曲子。
笛声如诉如泣,竟百转纠结,如堕浮云雾里。千千往事前尘,一一浮现。徨然张目,不知身处何方。
便是当初吟诗的书生们也沉浸其中,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任何言语来形容此曲的美妙,当记之回味之方可真的感悟啊。
二楼的宋胤禛和宋胤祁也沉浸其中,久久不可自拔。唯有那水墨亭,竟然如蛟龙一般窜出了屋子,循着笛音追去。他有种感觉,仿佛这首曲子便是当时柱子旁的那个男人弹奏。
明明曲子便就在前方传来,可是怎么也追赶不上。仿佛是天外飞曲,硬是没有丝毫踪迹。
“神曲啊……”一个书生听完回味久久,大拍桌子,爆口说道。
一阵附和,此起彼伏。“老夫此生听到如此神曲,真乃无憾也。”
“是啊……天外飞曲啊……”
“是啊是啊……词义所不能修饰也。”
被这一打岔,娉婷姑娘完全被晾在了一边,神色有些尴尬,竟然想不出会有人这般与自己作对,偏偏吹奏了与自己一样的曲子,偏偏吹奏的还比自己好的太多。娉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趁着别人没注意,离开逃了去,纵使奔进了自己的闺房,还是有些怨愤。
妈妈看着自家的头牌飞一般得逃回了闺房,也不阻挠,心里也在愤愤地想着,哪个天杀的这般坏我的事,原本的花魁高潮,这下倒是有些尴尬了。
但是妈妈毕竟是见多了场面,从容的挥着花扇,步上了高台。咱不能因为某个小骚扰,便自扰阵脚,放弃今天的大事了吧。****门也醒悟了过来,快速地收着娉婷姑娘的赏赐,最后再迅速地盘点着,上报给了妈妈。
妈妈手里拿着****递上来的数据,眉开眼笑。娉婷到底是娉婷啊,不愧是我们春风苑的花魁,但是也愤愤地咒骂着那个最后窜出来的吹笛女人,要不是她,娉婷得到的赏赐会更高!妈妈心里想着,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娉婷的美貌,定是个女人嫉妒娉婷,有意作乱。妈妈不愧是妈妈,在某一方面,直觉惊人,令人佩服。
“娉婷姑娘最后得金三千两,白银五千两!以及书画梳篦不甚枚举,娉婷姑娘以压倒性的优势再举夺得今年的花魁!让我们祝贺娉婷姑娘!”
“噢噢!娉婷姑娘去哪了!”
“噢噢!娉婷姑娘快出来,与我等见一面!”
“噢噢,妈妈快点进下个流程!我们要娉婷姑娘的初夜!”
“噢噢!快呀,妈妈,初夜,初夜!”
妈妈眉开眼笑,止不住的花枝乱颤,右手作势朝着空中拍了两下,安抚大家:“各位爷不要急嘛!娉婷姑娘可不会跑!哎呀喂,现在哪,就是娉婷姑娘的初夜竞拍了!价高者得娉婷姑娘守身如玉的这十八年!”
“噢。噢噢。”场面顿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专心看着这一场初夜竞拍。
而此刻娉婷姑娘的闺房。
“爷?”娉婷姑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有些情动,加之之前被人搅局的羞怒,眼泪就有些出来了。美人含着泪,轻轻柔柔地叫着闺房里的男人。
这个男人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娉婷,娉婷心里不由得一阵忐忑和发麻,爷今天是怎么了?娉婷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也不忘轻轻擦拭眼泪,早就一番美感。任何男人看见美人含泪,自顾拭去泪水,也会心生怜惜吧。
偏偏娉婷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爷是多么的无情,可以温和地看着自己,可以温和地和自己说话,却不会给予自己一个男人的关怀。
“娉婷,今夜之后,你就不要呆在春风苑了。”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全然没有往日的温和。再一看爷的脸,生生惊煞了,平凡之极的面容,却是那武当第一人,风西月。也是江溯芜的青梅竹马,风西月。
“什么,爷……爷,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娉婷瞪大了眼睛,仿佛被凉水从头浇到了底,心里一阵冰凉。
风西月心里却主意已定,本用她便是为了春风苑的经营,既然溯芜不喜她,那就算了吧。风西月今日陡然看见江溯芜,也是吓了一跳,却没有和她相认。今后有的是机会。
“嗷嗷!”春风苑大厅内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想必初夜已经确定了人选,妈妈正在眉开眼笑的收钱,准备事宜。不过都与娉婷无关了,娉婷看着只是通知他一声的男人,冷淡的走了出去,心已经死了。
已至深夜,官道上尚且无人问津,何况经常会有盗匪出没的野路。
“倐倐……”一道影子似闪电般从这棵树掠到了那树枝头,树丫仅仅的些微摇晃,当真不可思议的速度。
是一只野狐。
红红的皮毛,滴流滴流真转的黑眼珠,她矜持地梳着自己的皮毛,有些惊奇地望着树下熟睡的两人。
是溯芜和叶煜二人。
当夜,溯芜拉着叶煜前行,随意折了一根竹子,削了几个孔,便拿到唇畔吹奏了起来,一路无言,笛音过处却仿佛繁花尽绽却又凋谢,苍凉而又安详。
身后一只小尾巴努力想要追随着笛音,找到吹奏之人,却无济于事,哪里料得吹奏之人的内功之强,已在百里之外,笛音却仿佛可以穿透空间,来到此处,如此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