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废物

围观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我转身面向烟花，看到对面黑压压的一片，有小孩子在烟花周围乱跑。

我拉下帽子，揪着自己的衣领走到田大和朱二面前，田大眉头一皱，说：“你怎么发抖了？很冷吗？”

“别不是生病了。”

“带我，带我离开这，别让人，让人碰到我。”我低着头，跟着他俩。他俩在前面为我开路，我走在中间，直担心后面的人。

忽然走过来几个人，他们拍了拍田大和朱二的肩膀，田大看见他们向是见到了财神爷似的，急忙对他们说：“兄弟，来的正好，帮把手。”

他们上下打量着我，我直把帽子往下拉。眼前的手不住的发抖，像是害了什么病似的。可是我控制不了，我停不下来。心里害怕，身上像是有只手……我害怕……

那些人在我后面，旁边撑开了保护伞，我只顾低头走，一恍神看到了印在白裘衣上的口红。“我，我这是怎么了？这个样子怎么替紫雅哥哥报仇？”

他们拦住了辆马车，要我上去，我看到旁边有天黑巷子，于是我指着巷子对他们说：“我想静一静，不坐马车。”他们叫走了马车，另一个不认识我的人摸腮直笑，我瞪了他一眼之后躲到了田大朱二的身边。

“哟，”那人正要说话，我眼前一黑，然后听见啪的一声响之后，知道他被打了。打他的那人黑着脸，说了句：“这轮不到你说话。”被打的那人不吭声，走到了队伍的最后。然后等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条巷子，摇摇头走了。要是如果只有田大和朱二，那我肯定要求他们带我去里面避避。不过现在，人太多了，我心慌。

“怎么？还不适应？”朱二回头问我，我苦笑了一下，没回答。

“像你这样的人我瞧见的多了，但是头一回担这差使。你呀！心放宽点，学着楼里的那些前辈们，讨好了客人，让客人舒坦了。兰老板也不会太为难你，哎哟，你瞧我这说的，你就当没听见我说话。”田大作势捂住了嘴，我抿着嘴笑了。朱二努了努嘴，说了句悄悄话。

到了门口，我有些为难了，又要走过那些人的旁边。估计我还没接客前就给自己作足了宣传。

我捂着脸，跟他们走了进去。他们该闹的在闹，该玩的在玩。也有抽空看我的。但因为没看着脸，也就继续喝自己的酒，逗自己怀里的人儿去了。

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一进房间，我就脱掉外衣钻进了被子里。其间朱二进来问我要不要喝水，要不要他们再买些桂花糕回来。我仰着小脸笑着对他说：“我想喝水。”不吃那没味的桂花糕了。“现在我除了水什么吃不下，你冯管我了。只要记得送水进来就成，恩，要不你就先从外面拿一桶水进来吧！恩，免得你多走路。”

“哎，你休息着，我马上去办！”

从下面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音乐，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跑到窗户边，往下看。小丑先生抱着他的音乐盒，在街上慢慢的走。我敢肯定，他就是上回我在王宫里遇到的那个小丑先生，但是，他为什么会到这来？

不会是我多心了吧！他们这类卖艺人，天涯海角都是家。不过他怎么进得了王宫呢！不会是哪个诸侯国的王子或者是大臣的儿子吧！

我不认识他，也没必要弄的那么认真了。我伸了个懒腰，继续睡觉。

朱二轻手轻脚的进来，把水放在桌子上，把灯关上，然后离开了。

房间里漆黑，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和闭上眼睛看到的是一个样。我叹了口气，把头埋进枕头里做梦。感觉这个地方，干净而又有华美的外表，其实里子里肮脏得刷都刷不掉。一想到兰老板那张笑里藏刀的脸，本来不怕黑的我也开始怕了。我打开灯，坐在柔软的靠椅上喝水。

外面全是被灯火染红的夜景，有蝙蝠撕叫着掠过屋檐，有特别放肆的声音，尽管被墙壁隔开了大多。但还是清楚的传到我的耳朵里。那些，肮脏的声音，肮脏的交易，肮脏的心。

连我，也不可避免的变得肮脏起来。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讨厌这样的人。

又有些讨厌灯光了，它们把我照的太亮，把世界照的太亮。

我关上灯，坐在椅子里。说自己是个矛盾体，说讨厌自己。一遍一遍的，唾弃自己。甚至想抛弃自己。

有点我至少是清醒的。我要给紫雅哥哥报仇，就算搭上自己的命，牺牲更多的人。我也要报仇。

“我一定要报仇。”

落城的风很大，比紫云国的还要大。难怪我住在这上面，还看不到雪花飘扬变成雨滴。

突然有些想回去，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看看脸上皱纹不断增加的老巫婆，看看父亲老去的容颜，看看紫雅哥哥的小白还有没有人喂，看看那棵绚丽的紫樱花树……

我突然觉得自己向个快要垂死的老人，一面缅怀过去，一面还想活的更长久。

喉头忽然涌上一股热流，我俯下身把它吐进手里的水杯。我看着里面绽开的血花，吸了吸鼻子，想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我皱了皱眉头，抓住自己的脸，杯子从手心滑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回味悠长的响声。

田大和朱二两人闻声闯了进来，光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些在黑暗里绽开的黑色血花，现在变成了红色的了。我有袖子擦干嘴角的血，笑着对他们说：“别叫人，把门关上。帮我处理一下。我浑身没力气。”

田大偷偷抹了一下眼角，看他那矫情的，我好笑的说：“你干嘛呀！我这还不是没死了吗！我说这么大人了，你学人家小姑娘抹什么眼泪啊！”

“你还不是一样，你哭什么哭呀！不是嘴皮子硬么，你流的那两串猫尿不是眼泪呀！”

我拿了一个靠枕向他砸去，边擦擦脸边骂到：“你才流猫尿呢！你不想活了呀，敢惹我。朱二，你替我打他一拳，给他醒醒脑。”

“别说，我现在还就想给你一拳。我教过你的，叫你别硬撑别硬撑，你看现在撑出毛病了吧！你说你该怎么办？等死？我们不答应。可你又不让我们叫大夫，叫医师来给你治治。你这叫我们哥俩怎么办？兴许治治还能死马当活马医好呢！你，我真想打死你。”朱二说着也抹了一下脸，我头疼的看着他们。

朱二走过来，蹲下替我收拾残局。我没心没肺的笑着，田大看着我，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甩门出去了。

“跟老田搭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抹眼泪呢！你呀！你就是个活祖宗。”

“哦，你说我这样我还能撑多久？一年能撑的了吗？”我好奇的问他，他生气的把玻璃碎片扔在桌子上，看着我大声说：“一年？你想也别想，我看你最多还能撑半个月。”他放下架子，又说：“算我老朱求你了行吗？就让兰老板来看看吧！他神通广大。”

“你先出去吧！我想睡觉了，这个我缓过劲，自己收拾。”我打断他的话说。他捏了捏拳头，又松开，往外出去了。

我穿好鞋子，跪在地上把碎片全都捡起来，因为找不到抹布，所以我只好换下身上穿的衣服然后把血水弄干净。事后，我把衣服塞进了一个布袋，再把布袋丢在了床底下。

我倒在床上，想着以后的半个月，该怎么半。应该逃出去，但我不知道怎么逃。逃的掉么！应该报仇，但我不知道拿什么去报。我现在连仇家都弄不清是谁，怎么帮紫雅哥哥报仇。

“我就是个废物，除了等死，我现在还能干什么？”我什么也干不了，我谁也救不了，我谁也帮不了。

“啊，今天他又没起？”外面传来了一些声音，听着应该是侍女。

“你小声点，睡的正香呢！你们去去去，饭菜送别地儿无。”是老田的声音。

被他们这么一提醒，我知道我可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