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尧尧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正划着浆撑着一座小船往这边驶来。
周尧尧心头先是一喜,随即眉头一皱,心中疑惑道:此时正是深夜,怎么还会有船家呢?他心中生出了警惕,说道:“正是,船家可方便载我一程?”
那男子划桨的速度飞快,转眼间已是来到了周尧尧近前,回答道:“方便的很。”
周尧尧道:“那就有劳了。”他话说完,却没有上船,而是腾起云籇执起朱笔往男子点了过去。
那男子哼声一笑,执起水浆往周尧尧拍来,周尧尧不敢上前,一脚踢在桨上,回落在了岸边。
男子解了蓑衣,将斗笠一揭,露出面容,正是洛雨。
洛雨看向周尧尧,喝声说道:“周兄屡次出逃,真是在考验洛某的耐心麽?”
周尧尧看着洛雨,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好不容易来到了这边界处,想不到还是被他给拦了住,求说道:“洛兄何必苦苦相逼,我并未伤及你派一人,只是想回去罢了。”
洛雨道:“我有命在身,不能怠慢,在下实在不明白,吾兄如此垂青与你,你却为何一再逃脱。”
周尧尧道:“我自有我的原因,所谓人各有志,洛兄如是明事理,就请放我过去了吧。”
洛雨道:“这是绝对不能的。”
周尧尧一笑,说道:“可是洛兄一人恐怕也是挡不住我的,这边界处也无人来相助与你。”
洛雨神色盎然,说道:“周兄恐怕还未了解我的神通,我在地面上的确不如周兄,可在这江河却是我的天地,我这法宝却能够发挥几倍的威力,周兄今日纵是出尽全力恐怕都过不了这走马河了。”
周尧尧猛地想起这洛水桨是水系的法宝,心头不禁微微一沉,可是秋筱玥好不容易将自己带到这里,决不能就此放弃,当下运出掌心雷,便是往洛雨拍去。
洛雨吃过这掌心雷的亏,见状忙是将洛水桨往河水中一拍,激起一道丈余高的巨浪往周尧尧打来。周尧尧右手执起朱笔一画,欲破开浪头,谁知那朱笔一触水面便是散了墨,没了神通。
周尧尧心头不禁苦叹,这水系的法宝果然是游龙笔的克星,也难怪洛川会让洛雨来监视自己,他心中想着,左手的掌心雷还是只得拍向了浪头,雷电爆涌而出,将巨浪击做漫天水雾,一时间周围如同下雨了一般。
周尧尧见浪被破开,乘机落在了洛雨的船上,横出朱笔点向了洛雨,洛雨又是将水桨一挥,掀起一股巨浪向周尧尧打来,周尧尧只得乘着云籇飞身而上,再次运出掌心雷拍向巨浪,将巨浪击散开来,一时间河面雷电交加,雨雾弥漫,当真如同暴风骤雨一般。
周尧尧不想再与洛川缠斗,欲是驾着云籇飞走,谁知那洛雨见状将洛水桨轻轻一划,便是游到了周尧尧前方,随手一桨又是拍起几股巨浪,断了周尧尧的去路,周尧尧被逼无奈,又是拍出一道掌心雷,将几股巨浪一齐破开,冷风扑面,将周尧尧吹的连连后退。
周尧尧站稳了身子,见那洛雨如同河神一般操控着巨浪,丝毫不费力,而自己连连运出几记掌心雷,法力已然是有些吃不消了,而游龙笔在洛水浆面前又是完全不起作用,当下竟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洛雨见周尧尧呆立待半空,说道:“周兄还是和我回去吧。“
周尧尧此时才是深深的感受到法宝之间相生相克的威力,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却被洛雨的水桨克制的死死的,自知今日再难脱逃,不禁苦笑一声,说道:“洛兄使得一手好桨。”
洛雨也知周尧尧对自己束手无策了,当下祭出了腾云令牌升上空中,说道:“周兄早些这样也不必这样一番折腾了。”边说着已是将洛水桨横在周尧尧肩上,再次将周尧尧押回了玉垒仙境中。
周尧尧出逃两次都被洛雨捉回来后,心头暂一时也没有了出逃的打算,有这么一个克星看守着自己,他还能做出什么举动呢?
可是他也没有放弃,心中思考着如何才能破解那洛水桨,若是只有洛雨一人,他自然是有很多的办法逃脱,可是现在自己身处他派,不能硬闯出去,《三洞神符术》中的很多字术动静太大都不能用,着实让他伤脑筋。
眼看着不知不觉中三天已是过去了,离最后的期限也只剩下四天时间了,随着期限的临近,周尧尧心头越发的慌乱,可是也无计可施,那洛雨似乎颇有耐心,三天之内没有出去过一次,无时无刻都是在监视着自己。
这日,周尧尧倚在木栏上看着山下的江水,只见那山下不时有着一两个玉垒道者踩着水面飘逸地往那鱼嘴边的一座桥上飞去,他心道这玉垒派的飞腾之术果然是了得,在青城派即便是叠土道人也是得驾着鹤或者在天然图画才是能够自由飞行,而这里的人似乎人人都有那腾云令牌。
一想到那腾云令牌,周尧尧就不禁感叹,要是自己有一枚那样的令牌就好了,那样自己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了。
他却不知道,那腾云令牌是何等的宝贵,那是玉垒派创派祖师清源妙道的二郎真君从重明鸟上取下的羽毛,一共也不过只有一百四十四枚,是玉垒弟子的象征,非本派弟子不传的。
他正思考着,忽然,遥远处有一人腾着云雾飞来,周尧尧定睛一看,正是那洛川,心中不禁一惊。
不候多时,洛川落在院中,看着周尧尧,说道:“周小友在此住的还习惯否?”
周尧尧摇了摇头,说道:”不习惯。“
洛川强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忘了,周小友没有腾云之术,整日呆在这别院当中,自然是有些枯燥。“
只见他将手一摊,递向周尧尧一枚银白色的事物,周尧尧一看,心头一惊,只见那洛川手掌中摊着的正是那腾云令牌!
周尧尧是万万没有想到洛川会将这东西交给自己,心中不禁疑惑,难道这洛川不怕自己就此逃跑了麽?
他与洛川对视着,洛川的眼神中充满了友善,看来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半信半疑的接过腾云令牌,也不说话。
洛川继续说道:“你有了这令牌便可在玉垒仙境自在飘游了。”
周尧尧忍不住问道:“你将这令牌给我不怕我跑了麽?”
洛川一笑,说道:“小友若是一心要走,我也挽留不住,而且,我相信小友是不会走的。”
周尧尧回应一笑,心头却是暗道自己都跑了两次了。他只觉这洛川知书达理,对自己颇为和善大度,并不像是有什么恶意,看来是自己太过小肚鸡肠了。
“那我们三日之后再见面了。”洛川腾起云雾,便是飞身告辞而去。
周尧尧看着手中种腾云令牌,脑海中原本一心想要逃走的决心却有些动摇了。
这洛川与自己无冤无仇,自己一直对其冷言相向,而对方却是这般豁达的容纳自己,对自己礼遇有佳,自己还奢求什么呢?
自己在青城派不过是一个无名道童,除了王莹儿、荆宇和杜开接纳自己,自己便是无人理会的无名之辈。
而这洛川却一直对自己这个小角色青睐有加,和叠土道人对自己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仅是这份知遇之恩自己就是无以报答的了。
而且,自己留在这里还有秋筱玥相伴,爱情与事业,这两样自己在凡间失去的东西,现在自己只要在这里留下来,一切就都是唾手可得。
他似乎完全没有离开这里的理由,任何一个聪明人或许都会选择留在这里。
可是,他的心中却始终有着什么东西牵绊着他。
叠土道人虽然不像洛川那般对自己礼遇有佳,经常对自己凶恶严厉,但是自己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他,而且似乎还有一种莫名的亲切。荆宇和王莹儿虽然对自己毫无尊重,经常捉弄自己,不像秋筱玥那般温柔淑雅,但是他内心却反而更喜欢与王莹儿他们那种不分你我的感觉,他看到秋筱玥的时候是怦然心动的感觉,而看到王莹儿的时候却是总是一种莫名的亲切与欢乐。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舍不得这些人,怀念在石笋观的生活。
周尧尧第一次对自己一心要回凡间的意念产生了疑惑,自己现在在这里的成就在那凡间是或许是一辈子都做不到的,那么自己还执着于那枯燥的凡间干什么呢?
他心中越想心越乱,长叹了口气,试着运出法力发动那腾云令牌,那令牌果然不出意外的散起云雾,将自己承载了起来。
他提起云头,便是往那更高处飞去。
这腾云速度果然要比云籇快上许多,不过一会儿,他已是飞到了群山之巅的位置,俯瞰着下面的山河。
望着这壮阔的山河,他心头稍微放松了一些。
只见这江水原来是从两座大山间流过的,这两座大山颇为的奇怪,从外形看来颇像是一座大山,只是被这江河给从中隔断开来。江河两面的山壁垂落笔直,像是被一斧劈开的。
他看到,那左面的那座大山要稍高一些,在山顶处耸立着一座玲珑宝塔,朱颜碧瓦、檐牙高啄,楼体泛着金光,显得颇为的神秘。
他欲飞过去看一下,却又是看到那楼阁的周围站立着些许守卫的道者,他不想多生事端,便是打消了念头。
他的目光又是落在了江边离堆鱼嘴处的那座水榭楼台上,只见那水榭楼台建立在山水之间,下面便是滔滔的江水,且那旁边的离堆上张曼了各种奇花异草,仙木古石,让人心生向往,他念头一生,便是拨下云头向那边飞去。
不候稍时,他已是来到了楼台上方,只见里面清幽闲凉,江面的江风吹在楼阁的走廊上,盆栽摇曳,灯笼摆动,颇为的静谧。
他驾云落在了楼阁底层的平台上,只见所有的厢房都是房门紧闭,似乎这里并没有人。
微风不断的从江面上吹来,他只觉凉风扑面,颇为的凉爽,看了看下面波涛汹涌的江水,又是沿着走廊往里面走去。
这楼阁共有三层,他现在最下面一层,这层颇为宽阔,与离堆齐平,还有花园和假山,约有十多间厢房。
周尧尧漫步闲庭,走在光洁的地板上,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心头疑惑这偌大的楼阁为何却是一个人也见不到。
他绕着楼梯登上了楼阁的第二层,第二层只有六七间厢房,同样是房门紧闭,有着一处颇大的阳台,阳台有着一座六角闲亭,一块颇大的巨石鼎,还有一只背了一面青石碑的赑屃石龟。
周尧尧走到那巨石鼎边看了看,只见石鼎别有洞天,里面竟是一鼎的湖水,湖水里面水草荷花金鱼无不尽有。
周尧尧又是朝那青石碑看去,只见上面的字迹已是模糊,且字形怪异,周尧尧依照着依稀的字迹看下去,却是微微一惊。
这石碑上刻得不是别的,正是那《三洞神符术》中记载的一篇“琅蚪琼文”,这“琅蚪琼文”是《三洞神符术》中最难的一篇,有避乱水、定山河的作用,在这浪尖悬岸的楼阁上立着这样一座石碑倒也是情理之中,周尧尧心头生出疑惑,为何这玉垒仙境中还有那古代遗书,他又观这些字符在时间的洗刷下都是有些模糊不清,心头也是顿知,这石碑或许就是古代的遗物。看来当初玉帝虽任命张亚子全力消除文字,却也难免有疏漏。
他在这青碑前停留了稍许后,又是踏上楼梯往第三阁楼走去。
来到第三层阁楼,上面颇有些窄小了,只有两三间厢房,前面是一面平台,平台前面的中间突出一块。
此时上面再无遮挡,晚霞当空,视野宽阔明了,整个离堆的景色尽收眼底,站在木栏前整个离堆如一条巨船行驶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厢房上的檐牙风铃摇摆,信纸飘摇,夕阳暖黄的阳光照射下来,将平台上照射的一片金黄,让人的内心怡和宁静。
周尧尧来到阳台边上,倚在朱红的木栏边,欣赏着远方绝美的晚霞,不由的入了神。
“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忽然,一个阴柔男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