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在会石笋观的路上,荆宇想起了什么,忽然向周尧尧问道:“对了,方才你用的那招是什么?”
周尧尧摊出了自己的手掌,才是想起自己这掌心放妖雷符的招式还没有名字,他想了想,说道:“这招叫掌心雷。”
荆宇看着周尧尧掌心上那若隐若现的妖雷符符咒,嘴角一扬,没有在问什么。
二人回到了石笋观中,将仙境外发生的事情禀报给了叠土道人。
叠土道人听完荆宇的讲述,朝周尧尧看了一眼,似乎对周尧尧这次的表现不以为然,说道:
“荆儿,你退了潜敌,倒是积了些福德,老师自会向台上禀报,你且下去休息罢。”
荆宇谢过了师父,出了内堂。
周尧尧见叠土道人没有提及自己,当下欲要跟随荆宇出去,却被叠土道人叫了住:“你要去哪里?”
周尧尧回过头来,答道:“我去扫地,两天没有扫过地了,院子里一定很脏。”
叠土道人道:“这些阿海自然做了,你又何必假惺惺,我有几本经书要作副本,你且跟我去修室给我抄下来。”
周尧尧只得点了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心道自己此行多少有些功劳,总是没有奖赏,叠土道人却也不该如此对待自己。
他跟在了叠土道人身后进入了里屋中,一直走到了里屋的内墙边的一道石像旁,叠土道人掐出一道指决,那石像便是分作两半向两边移开,现出一条斜向下的地道来。
叠土道人踏入地道中,地道的两边便是亮起了火把,将前方的路照亮,周尧尧畏畏缩缩的跟在其后面,窥看着地道的四壁,他还是第一次随叠土道人到这地道中来,只见这地道的四壁平整如镜,土黄色的壁面上篆刻着诸多的符文,每隔一丈便是斜架这一把火把,地道四通八达,如迷宫一般,周尧尧跟着叠土道人转过几个角后终于发现,这地道原来就是叠土道人所布下的金刚阵,那壁面上所篆刻的符文就是金刚阵的符咒,这个地道的脉络遍及整个石笋观,将其包裹在了其中,让这个地下世界固若金汤。
可是,将这地下弄得如此坚固又有什么用呢,周尧尧心思道,石笋观四面的红墙上虽然都有银铃阵,可是只要修为稍高的道者便是可以飞跃那几丈的高度,将地面弄得如此坚固岂非有些大材小用了?
是了!周尧尧猛地醒悟,原来是为了那“六阴地藏洞”!整个金刚阵都是为了防止外物遁入到那六阴地藏洞中,王莹儿说过,那六阴地藏洞是为了永远囚禁太阴神所建,自然是要修得坚固异常;饿。他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想不到费了这么大的精力所布得阵局,却是被自己一时的糊涂给毁于一旦。
他正想着,叠土道人已是带着他来到了修室门口,整个金刚阵的中心位置。叠土道人将手按在修室那漆黑透亮的黑石大门上,一运力,大门随即打开,二人走了进去。
在叠土道人先走进去后,周尧尧随即跟在了其后,走进修室中,周尧尧首先打量起了周围来。只见这修室是一间颇大且空旷的房间,随着石门的打开,里面的烛火也随即依次亮起,现出散布在修室四周的九道巨大的龙纹石柱,修室的中央竖立着一座是凸起的石台,台上放了一蒲团,石台上方是一道天井,一束光线正透过天井打在石台的蒲团上。
叠土道人指了指修室左面最角落的一处卧榻说道:“你去那里坐下,要抄的经书就在上面,记住,可别抄错了。”
周尧尧坐在了卧榻上,卧榻的前面放着一席书案,一盏烛火,一叠空白的抄本和三本破旧的经书。
叠土道人走上了修室九条龙柱正中的高台,打坐在上面闭上了双眼,自顾自说道:“这几本经书颇为贵重,你可小心点,莫要扯破了。”
周尧尧心中一闷,暗怼道:“又是要我抄又怕我扯破,既然如此,何必叫我给你抄?”
他也只能心里骂一下,当下还是走到了书案前,伏案看了看书案上的那几本分量不薄的经书,只见上面分别写着:《黄庭经》、《玉皇经》、《太平经》。
如此分量的经书观起码要抄个两三天,周尧尧心中长叹了口气,便是从腰间拔出朱笔,开始忘我地抄写起来。
少了地面上的那些杂音,整个修室里安静的出奇,叠土道人闭目打坐着,不发出一点声响,偌大的修室只能够听到周尧尧抄写时朱笔与纸面摩擦出的“飒飒”的书写声。
这一抄,三天就是过去了。
周尧尧不觉中已是沉浸在经文的世界中,周围是一片不见边际的白色,那经书里的经文如一只只飞虫般在他四周飞舞,他用笔将那些字一个个的蘸取,那字就融入了笔中。开头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他眼花缭乱,无处下笔,到最后逐渐开始变得零星,他的笔也越来越顺,终于在点取了最后一个文字后,才是发觉自己已经抄完了最后一页,他豁然的从那个世界中回过了神来,周围是一片晕暗,修室还是那般模样,叠土道人依旧是坐在远处的石台上一动也不动,如石像一般。他看着被自己抄写的慢慢三本抄本,长吐了一口气,伸展了下已是僵硬了的四肢,心道终于是将经书抄完了。
“咳。”叠土道人那边传来咳嗽声,周尧尧看去,叠土道人不知何时已是睁开了双眼,看也看不这边地冷声问道:“抄完了?”
“嗯。”周尧尧应了声。
“拿过来我看看。”叠土道人命道。
周尧尧诺了一声,叠起那三本抄写完的经书,捧到了叠土道人面前。
叠土道人瞥看了一眼抄本,也不伸手,只是拂袖一挥,扇出一阵微风,抄本随风翻动,现出里面了的内容。
叠土道人俯瞰了几页,发出一道不屑的冷笑,道:“这字写的像什么?写成这样我倒还不如叫海儿来抄。”
他又是将衣袖一拂,合上了抄本,侧向了一边,说道:“我看你是根本用心,你且将《玉皇经琉璃篇》背给我听听?”
周尧尧心头一惊,暗道这叠土道人当初只是叫自己抄经书,何时要自己将其背下来了?这三本经书如此厚重,要想将其背下不知得耗费多少精力,这不是故意难为自己麽。
他压住心中的委屈,摇了摇头,回道:“我背不了的。”
话音刚落,叠土道人已是将衣袖一挥,将他手中的那几本抄本全部打翻在了地上。
“那你抄的什么经书?你既没有放在心上,抄出的经书也只是一叠废纸,我要之又有何用?“叠土道人厉声斥到。
叠土道人这举动着实让周尧尧吓了一跳,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三本经书,这可是他三天不休不眠的心血,他突然感觉鼻子一酸,泪水已是止不住的漫出了眼眶,头低低地垂下,双拳紧紧的捏着衣角。
叠土道人瞧着周尧尧的模样,轻蔑地一笑,说道:“哼,只是叫你抄了两遍你就委屈了,就你这样还想要回到凡间去?”
周尧尧被这句话问得一怔,慢慢的抬了起来,只见他紧咬着牙齿,盯视着叠土道人,眼中虽然还留有泪花,眼神却已变得倔强又傲色。
叠土道人看着周尧尧的神情,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随即冷声一哼,道:“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周尧尧咬着牙,死死的说道:“你是师父,我自然是不敢打你的,你想捉弄我,让我难堪,可我却偏不让你得逞,经书我抄,我会抄的比你还好,背得比你还全,你看不起我,我却偏要成为比你还要厉害的人!”
叠土道人静静的注视着周尧尧,久许之后,泯然一笑,侃道:“我看着的,你能变成什么样。”
周尧尧将那三本抄本拾了起来,一声不吭的回到了书案前,再次奋笔疾书起来。
他已经三天没有睡过觉了,阴阳失衡的感觉早已是让他困意十足,但是每当他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就会想到叠土道人对待自己的模样,顿时又是热血沸腾,再也没有睡意,打起了精神又是继续抄写起来。
这次抄写的确要比上几次困难得多,因为他不仅要将其抄好,而且还要将其全部背下来,这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不觉之中,半个月过去了。周尧尧已经由最初的困倦不堪,再到后来渐渐习惯了那种感觉,一直到半个月之后的现在,他已经是完全没有了倦意,甚至已经不能再停下手中的笔,不能停下脑海的背诵。
“是时候了。”周尧尧在写下一个字后,猛地生出了一股意念,将那三本经书的原本放到了一边,然后拿出三本新的抄本,便是开始默写起来。只见他将手下的朱笔运用的出神入化,行云流水地在抄本上勾勒着,一篇一篇的将那空白的纸卷写满,有节奏地翻了一页又一页,又是过了一天的时间,那三本抄本已是被写满。
周尧尧看着眼前一气呵成的抄本,却不似之前那般激动,心绪淡然了很多,只是微微一笑,便是捧着这三本重抄的经书,来到了叠土道人身前,他一言不发,将抄本放在叠土道人身前,叠土道人睁开半只眼,看也不看,嘴里念道:“太平经淮南清烈。”
周尧尧应答道:“三书无昧,梦入璇玑,甲良巳丑,各有三七,天罡八九,地煞重六,中阳正南,太阴化虚,太清入境,分化三清......”
叠土道人又道:“泗水入河,始生太一。”
周尧尧接道:“遥遥东皇,参拜淮阳。”
“甲木乙土术。”
“子金丑水方。”
叠土道人睁眼看向了周尧尧,又看了看那工工整整的抄本,说道:“你已半个月无眠,自去休息罢。”
周尧尧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却又是被叠土道人叫了住:
“等等。”
“什么?”周尧尧转过了身,看向了叠土道人,只见叠土道人用一种说不出的神情看着他,沉默了稍许,又是说道:“没事,你去罢。”
周尧尧走出修室的时候外面正是清晨,在那阴暗的环境中呆了十多天后,周尧尧只感觉这外面的世界是这般的美好,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倒在床上便是沉沉地睡了过去,待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到了夜晚。
周尧尧只觉这觉睡的说不出的香甜,他深吸了口气,坐起了身来,看着屋外一片漆黑,唯有那月光打在窗栏上,如一层薄霜。他此时已再无睡意,走出了房间,攀到了道观的屋顶上,望着漫天的繁星发呆。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想念凡间了,他想念父母,想念学校里的同学,想念那个坐自己身旁,却从未有过言语的雷小倩。他忽然发现以前的自己真的好生无能,连与自己心仪的女生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想到雷小倩的时候,他忽然回想起了那日在仙境外遇到的那个狐面少女,现在想来,那少女的眼神与雷小倩简直太像了,那种会说话的眼神,是他永远都忘不掉的。
“难道雷小倩真的也来了这里?”周尧尧越想越觉得雷小倩与那狐面少女是同一个人,血液也开始沸腾起来,“可是......那剑上分明写着另外一个名字。”他摇了摇头,否定道,但又难以相信这世上会有长的如此相像的人:“她会来拿剑的。"他心中又是生出了一丝希望:“等到她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瓦片碰撞声,周尧尧警觉的回过头一看,却见王莹儿不知何时上了房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王莹儿走到周尧尧身旁,并拢双膝坐在了他身边。
周尧尧一笑,道:“没事,就是有些想家了。”
王莹儿道:“这里不好麽?”
周尧尧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说不上,我在外面过得很糟糕,在这里反而找到了自己,可是......我还是想回去。”
王莹儿手托着下巴,望着空中的明月,说道:“看来还是我们幸运,来到这里时便是没有之前的记忆,也不用去烦恼哪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周尧尧微微一笑,说道:“那样倒是挺好,可是叫我去忘记以前的事情,我却又是不愿意的。”
王莹儿注视着周尧尧,想了想,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是一定可以出去的。”
她忽又莞尔一笑,道:“可我就不同啦,我就活在当下,能和师父、大师兄永远的生活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哪怕我修为差点,却始终有他们保护我的。”
周尧尧看着王莹儿在月光下天真烂漫的面颊,心中一动,说道:“我只要是在这里,也会保护你的。”
王莹儿侧眼看向周尧尧,说道:“那谢谢咯!”
二人相视一笑,夜色在此刻最完美。
之后的日子又开始恢复了平淡,叠土道人自周尧尧那次在修室里顶撞过他后就再也没有使唤过他,周尧尧的时间也变得充裕起来。
他每日勤学着《五雷本决》中的雷遁之术,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指决,不知疲倦,已是把那掌心雷练得游刃有余。只是他发现了这掌心雷的一个缺点:那就是每次释放对法力的消耗都很大,几乎放上个两三个就会感到法力空虚,看来他的修为还需要提高。
所以,在彻底熟练掌心雷后,他就将修行重新拾了起来,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夜以继日地修行那些经书中的文字。由于他看了如此多的经书,以至于他的修行是杂乱的,随意的。有时候先前还是这本经文的内容,忽地又会自然而然地中途跳转到另一本经书去,以至于他常常将各种经书的内容搞得混淆。
然而这并不影响他的修行,反而是让他的修行更加的随心所欲了,特别是在那修室中抄完那三本经书后,更加是对这些经文拿捏自如,修为飞涨,有了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其实,天下经文本就是一大同,每本经文的内容都是相通的,只是有的基础,有的深奥。一旦打稳了基础,有机会看一些深奥的东西,修行的事情便是无穷无尽的了。
一天早晨,周尧尧还在睡梦中,一阵敲门声将他惊醒,他揉了揉眼睛,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傻子,起床啦。”
是王莹儿的声音,周尧尧此时已是一个多月没有出过门了,此时听到她的声音,心中自由些欣喜,当下就是起了床。
“哦,马上!”
他整理好衣衫,打开房门,见到王莹儿正和颜悦色的看着自己。
“傻子,呆闷了没有,带你出去逛逛!”
“去哪里啊?”周尧尧问。
王莹儿说道:“压月山。”
“压月山?”
王莹儿点了点头,说道:“对,你收拾一下,我和师兄在内堂等你。”
于是,周尧尧从书案上收拾了几张画好的符箓揣入怀中,点了几件外出的事物,便是出门来到了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