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港县中心的满香街,悦客酒楼。
双港县最有名的街道,白天食香满面,夜晚胭脂香扑鼻,而悦客酒楼则是食香中最有名的酒楼。
中午正是用餐高峰期,酒楼内三层都人满为患、摩肩接踵,连端茶送菜的伙计上下楼都得侧着身子,极其不方便。
“你确定那个端菜的小二就是你的老大?”酒楼外,混混老大揪着罗歌的耳朵,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他妈不是在玩我吧?”
“当然不是,他是是是……是我们老大。”罗歌一叠声的答应。
不知罗歌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混混老大打消了立马打死他的念头,不仅如此,他还成功的把祸水引到了如今正在餐馆打工的千锡身上……
事情还要回到三天前,到了安全的双港县之后,千锡就和罗歌等人分开了,独自找了个酒店伙计的工作,虽然不是长久之计,但好歹管吃管住,而且拱天卫之间很少联系,千锡找不到其他人,也就先暂且在酒楼呆着。
千锡曾多次通过太极图推演,虽然自身修为不够,只得到了一种朦胧的启示,但他已经确定了,沫雪没死,所以他才会带领大伙在这里定居。
“小二,来壶酒,要好酒!”一楼有人吆喝,千锡连忙应一声,从柜台内拿了壶好酒,小跑着赶过去。
要酒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把酒放到桌上的时候他嫌千锡动作慢,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力量之大几乎将千锡打倒在地。
干伙计这行就是这样,形形色色的人都得打交道,愿挨不愿挨的骂都得挨着,毕竟发你工资的老板才不管你受了多少委屈。
千锡默默忍受着,不还口也不反击。他现在什么也没想,只想凑合着生活下去,然后尽快达到武道大宗师的境界,这样他就能用太极图推演出沫雪和自己父母转世的下落,也有能力将他们找回来。
“粗鲁!”旁边桌上,有个穿白衫留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似乎看不下去,低骂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大汉听到。
“说谁呢!”大汉重重一拍桌子,震得茶碗盘杯乱颤。
“说的就是你!怎么了?”坐在中年男人身旁的一名妙龄女子也拍桌而起,她穿着红色的旗袍,美好的身体曲线被勾勒的淋漓尽致,周围最起码瞬间多了几双眼睛盯在她身上乱瞄。
“你知道我是谁吗?”大汉被如此漂亮的美女顶嘴,心中邪念一起,想显一显自己的本事,拍桌大喝:“红标武馆的都给我站出来!”
哗啦啦好一阵推桌拉椅的声音,一楼近半的人都站了起来,看来双港县较为有名的红标武馆在这里有一场小型的聚会,到场了不少人。
“哎呦呦,吓死我了,怎么着要对我一个弱女子动手?”女子轻拍胸口,翻着白眼做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十足的轻蔑。
不动声色的,一直静坐在女子旁边没出声的小皇子云中岳右手一动,握住了倚在桌旁的剑柄。
“喂,你知道这是谁么?他可是我们武馆的教练,五品武师!”一楼角落里,一个满脸猥琐的汉子钻出来,举起手指着女子:“快给我们洪教练道歉!”
武夫八境,武师九品,之后便是宗师。寻常人最多不过武夫境界,只要跨进武师境界,武道就算是登堂入室了,在双港县这个明面上最高实力为两品的地方,五品的实力倒也拔尖。
洪教练得意笑着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等着女子道歉。
女子也慢悠悠坐下,自顾自端起茶水,慢慢品着。
没人说话,气氛越来越僵,就像是逐渐冷冻起来的冰,打破的那一刻,结局便无法挽回。
“对不住,对不住。”早就闻风而来的酒楼老板终于逮住机会说话,磕头虫一般使劲道歉:“都是我这个伙计的错,我立马让他滚蛋!各位好汉都消消气,出门在外和为贵嘛。”
门外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丢进来了,一张桌子被砸倒,掌柜的连忙去看,之间杯盘狼藉之间,一个青年人在满地打滚,不由得在心里暗骂真是越乱了越乱,买卖还要不要搞嘛!
地上打滚的不是别人正是罗歌,把他扔进屋里是老大,他也是五品武师实力,并不惧这种场面,而且还希望越乱越好,指不定今日之后,他又能从悦客酒楼拿一大笔请他镇场子的银子。
老大气势汹汹的走进来,指着千锡鼻子开骂:“兔崽子,你是他的头吧,混成这样tm还敢抢我三爷的生意?
“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这个伙计的错!”
掌柜的退到千锡身边,看似给了他一巴掌,暗地里悄无声息的将一个纸团递到他袖中,千锡展开看了,微微一皱眉,然后不动声色的将纸团搓成齑粉。
本来挺简单一事,在三爷带着罗歌乱入后大家就蒙了,感情这端菜的伙计还有兼职呐,没事还兼职小偷团伙的头头?
“这里太乱了,你先回家。”千锡突然动了,没人看能清他行动轨迹,等他停下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门口,一掌拍在罗歌胸口,将他轻飘飘的推出酒楼去。
千锡将门缓缓关上,关紧的一瞬间微微用力便断掉了铰链,两扇门紧密咬合在一起,这样一来众人都成了关在瓮里的鱼。
杀机再也无法掩饰了,杀气像满溢的水一样溢出来,小皇子云中岳率先拔剑,砍倒了两个红标武馆的学徒。
除了那个乱入的老大是不分敌我的乱打,其他人都很有目的性,红标武馆的人没有一个针对千锡,都悍不畏死的冲着张开三人冲过去。
千锡抽中一直藏在袖中从来不离身的武器,打开关节扣恢复成一对镰刀的模样,也随着红标武馆的人一起杀向张开三人。
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刺杀,红标武馆的人早就埋伏在了这座酒楼里,一旦开战,二楼三楼都不停地跳下人来。
掌柜塞在千锡手中的纸团上写着杀掉张开,也就是那个中年男人,纸张的背面画着红色的天空,天空下飘动着无数面翻卷的战旗……那是拱天卫的图腾,那一刻千锡就明白了,拱天卫联合了本地有名的红标武馆,要取云阁最信任的门客的头颅。
这是拱天卫的一次示威,估计也是收到了远在天边的皇城的示意,皇帝要斩了他的羽翼,用来表达对云阁的不满!
千锡没能找到拱天卫,但拱天卫早已找到了他……于是任务落到千锡身上,纸团塞到千锡手中的时候,杀局已经开始了。
然而真正动手的时候,千锡才发现这个杀局并不完美,乱入的罗歌老大打破了原本的计划,出其不意的刺杀办成了围剿。在场的大多都是五品以下的武师,而我方唯一的五品还被那个乱入的老大给缠住了……
所以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变成了一群蚂蚁围攻大象。
然而那个看上去像个文弱儒生的书生的张开并不弱,竟然有一品武师的实力,云中岳不必说,他在云岩村的时候就是武道宗师,而当那个美丽的女子真正动手的时候,千锡才发现原来三个人实力最高的是她!
女子挥舞长鞭开出一条道路,紧接着弃鞭换剑,牢牢护在张开身边,几个想冲上去的武师都被第一时间斩首,张开被保护的密不透风。
掌柜的早就躲在了桌子底下,抱着一块破抹布吓得瑟瑟发抖。
千锡手持着两柄镰刀型的武器,很适合近身缠斗,但不适合突击。云中岳的实力不如他,但缠住千锡让他不去女子那捣乱还是能做到的。
眼见女子就要杀出重围,撞开门离去,千锡将手中镰刀挥出,拔出一柄乱战中不知道谁掉的剑便冲了出去。
镰刀像回旋镖那样掠过去,被女子一一打飞,紧接着千锡的人和剑就到了,千锡用剑的招式颇有灵枪门的风格,精铁的剑在他手中就像一条灵活的毒蛇,招招刁钻致命,而且烦不胜烦。
烦不胜烦是因为千锡的不择手段,他并无那些名流剑客的觉悟,只求最快制敌于死地,于是女子就经常发现一些自己看来很下流的招式,而且这些招式都很关键,承接着两个剑招的空隙,让她又烦又恼。
然而千锡并无此类觉悟,他使用撩阴腿和龙爪手只是为了让女子露出破绽,没想到会给她造成那么大困扰。
打到一半,女子终于忍不住喊停,提着剑退到一边,恶狠狠的盯着千锡道:“你真是一个好‘剑’客啊!”
千锡挑了挑眉头,没明白女子什么意思,他的逻辑里用这些招数并不算猥琐。不过女子既然让出了道路,千锡便调转矛头向张开杀去。
“住手!”女子一拍腿,摸出三柄精巧的暗器掷出去,追上千锡。
两个人实力相近,但仍是千锡略胜一筹,在千锡刻意引导下,两个人的战团移动,逼着张开也跟着不停移动,一直逼到酒楼角落里。
原本密切注视着两人战局的张开站在一旁,突然觉得自己的裤腿好像被什么人拉了一拉。
低下头才发现藏在桌子底下的掌柜的,掌柜的冲着张开一拱手:“太危险了,张大人,一块藏藏吧。”
张开下意识的想要婉拒,一股恶寒突然从心底升起,让他缓缓打了个寒战,他没听错吧,张大人,这个酒楼的老板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张开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把剑砍下去,胸口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不知何时,掌柜的已经把手按在了他的胸口,庞大的力量将他击飞出去,撞破了墙后飞到街上的人群中,引发无数尖叫声。
一直隐藏实力的掌柜的,才是这场暗杀的真正王牌,他不出手的时候一切都是铺垫,出手之后战局结束,一击毙敌。
“张大人!”女子一声惊呼,挥剑荡开千锡的攻击,云中岳也从人群的包围中杀了出来,他果然严格的遵守了父亲不要暴露身份的告诫,一直到现在也没用出自己的皇气。
两个武道宗师全力要走是拦不住的,千锡站在破了一个大洞的墙边上,静静看着两个人架着大口吐血的张开离去。
街上一片喧哗,城主府的士兵们已经到了,潮水一般密密麻麻的围住酒楼,他们都穿着黑铁的铠甲,看上去像是黑色的海洋。
“走吧。”一直隐藏着实力的掌柜来到千锡身边缓缓道:“再不走就不好走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武道大宗师。”千锡微微一笑:“我说怎么没发现过你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