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活动身子,若冰顺势跪坐下来去解君凌逸手腕绳索。因打的死结,加上腹中饥饿,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有所松动,待完全除去,额上已沁出些许薄汗。
随意抹了一把,若冰端起碗筷开始狼吞虎咽。她对吃食并不挑剔,玉盘珍馐也好,粗茶淡饭也罢,但偏偏就是不禁饿。所以,即便是残羹冷炙,即便知道里头有文章,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食欲。事有轻重缓急,反正是迷药,吃不死。
相比之下,君凌逸则慢条斯理的多。不知是他心存顾忌,还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每每用过大半,他便把剩下的拨给若冰,若冰不吃就随它搁着。
小沙弥给的期限是七日。因无事可做,加上迷药的效力,若冰总是提不起精神,除了吃就是睡。当然,这个睡只是假寐,尤其夜深露重,在这种连草都没一根的硬邦邦的地上,要睡踏实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话说回来,假寐也有假寐的好处,至少可以免去长时间静默带来的尴尬。
可惜事不由人,好好的安生日子因为一只耗子陡升变故。
其实这种地方有耗子并不奇怪,只是一时没顾上想,尤其那时她半梦半醒,忽的手边多出一毛茸茸又泛着碧光的物什,自然下了一跳,几乎是反射性地把它甩了出去。本来倒也没事,只是那耗子旁的不去,偏就不偏不倚地落在君凌逸怀里,还不知死活地蹦跶了两圈,这才跐溜一声蹿没了影。
君凌逸本就睡得浅,这么一闹,自然是醒了。看了眼努力减少存在感的某人,他却是笑了:“怎么,怕了?”
若冰吁出一口气,悻悻然道:“也不是怕,只是觉得有点儿恶心,灰不溜秋的。”
“这话倒是新鲜,敢情是嫌它长得丑。”
君凌逸也坐起来。黑暗中,他的神色不甚清明,只就着朦胧的月色现出大半轮廓,以及带着笑意的熠熠生辉的双眸。若冰从未被他这样看过,一时有些脸热:“天地禀阴阳二气而生人,爷那是精华为塑,清泉为液。若天下万物都生得这般,纵是发怒也十分养眼,哪里还能怕。”
这话明着褒奖,实则饱含揶揄。君凌逸一哂,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称呼上:“这回倒是知礼。”
若冰自知理亏,可还是嘴硬:“此次南下,爷放着高门大院不住,偏要挤我家小庙,摆明了是不愿明来。妾虽愚钝,但这点眼色总还是有的,所以——”
“所以,你非但无过,而且有功?”
君凌逸语带戏谑,弄得若冰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对于她的嘀咕,君凌逸“哼哼”了两声,却难得没在这个问题上计较:“听说,你娘是个才女?”
若冰被他问懵,但还是老老实实答:“大约是吧,爹总说阿姐比较像娘。”
“大约?”
“嗯。我还小的时候娘就过世了,所以印象不深,只记得她待我们极好,一家人也和乐。可惜爹性子直,不会说什么讨喜的话,得不了外公欢心。”
君凌逸想起那日饭桌上陈望祖的叨念和别有深意的眼光,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看起来,你外公似是对我很满意。”
若冰被这个冷笑话噎住,心道岂止满意,简直是无可挑剔。不过,若让他老人家知道,这两位仪表堂堂品貌出众的翩翩佳公子,一个是他最厌恶的皇亲贵胄,一个是他最痛恨的登徒浪子,估计是会气吐血吧。——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若冰偷睨了君凌逸一眼,正好君凌逸也在侧目看她。静谧中,她听他缓缓开口,状似随意却又很是认真,仿佛是执意要等她的答案。
“那么你呢,嫁给我可是满意,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