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而雄伟的祭坛,祭坛上站着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脸上刻满诡异的五色花纹,只有棍棒大小的四肢闪烁着阴森的绿光,但所有的人如拥护神一般拥护着祭坛,拥护着他,彰显着他独尊的地位。
老者所站的祭坛的青石台阶上跪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而所有的人都漠然的看着男子,没有声音,如同傀儡,而人群中却有着一个小男孩充满茫然的眼神望着这发生的一切。
“你不说,那好,我来问问你的儿子。”老者认为挤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转身向同样站在祭坛的一个男孩问道:“孩子,你觉得你爸爸对你好吗?”
这时,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宛如圣宫般的祭坛上,老者的背后站着一个漠然的孩子。
虽然还小,却有着极为俊秀的面容,一双与祭坛下跪着的男子截然不同的天蓝色双眼,幽静的望着那祭坛跪着的男子。
“好,他对我很好。”男孩不悲不怯的说道。
“奥,对你很好?那就好。”老者和蔼的笑了笑,揉了揉男孩的头发。
“孩子,你知道吗?你的天赋给予了你的手掌心和其他人握着截然不同的东西,而从今天起,我将收你为我蒙罗的弟子,你就更应该握紧你手掌心的东西,这个东西应该为值得的人才亮出。毕竟,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很少让人看到,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我,我明白。”
“你明白了吗?”老者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恍若一头厉鬼在咆哮。
祭坛上的孩子惊异的抬起头,望着老者的背影。
老者已转身,而他正看向祭坛下瑟瑟发抖的男子,冲着男子吼道。
瑟瑟发抖的男子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恐惧让周围的人露出厌恶的神色,而老者的话语还在回荡,恍若催魂。
“你明白的,我是蒙柯部落的萨满,整个天雾岭最强的强者,你的孩子,不,我的弟子应该和一切卑贱的东西都毫无瓜葛,对吧。战士,凝气三层的强大的战士?”
高高祭坛上的老者恍若天神一般,审判着祭坛下那卑微的生灵,而那生灵似乎是上天也难容的怪物,让所有的人都带着愤怒和厌恶望着他,只有一个小男孩例外!一个人群中的小男孩例外!
人群中的小男孩充满委屈而茫然的看着发生的一切,所有的咒骂和白眼都像个阴暗面折射过去,只剩他呆呆的望着跪着的男子。
不,不是这样的,云大叔对我很好的,他对蒙天哥哥更好,每次打猎回来,什么好吃的都给了蒙天哥哥,而云大叔他吃的都是部落里最没营养的谷食,他怎么会对蒙天不好呢?你们只是不了解他,你们要是了解他,就知道他有多伟大了。
蒙天哥哥,你倒是说话啊,你说放了你父亲不就行了吗?
冰冷的祭坛中,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男子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的一个小男孩抬头焦急的望着祭坛上的男孩。
站在祭坛下的小男孩,漆黑色的头发和一双浓黑色的大眼睛,他焦急的望向祭坛上的宛如国王的男孩,人群中的男孩忽然惊恐的退后,他发现祭坛上的男孩正在冲他笑。
蛮叔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笑,一个六岁的儿童,却巧妙的隐匿了自己的情绪,他在所有人的面前是乖巧的讨人喜欢的,而在人群中的小男孩面前,毫不犹豫的露出他邪恶的本性。
人群中的小男孩感觉,祭坛上小男孩是他陌生的蒙天哥哥,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认识真正的蒙天哥哥,更或者他的蒙天哥哥被魔鬼吃了。
他从来没有看过蒙天哥哥露出如萨满般那样恐怖的笑。
像是得到了他们一直渴望的什么,但他们不是又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吗?但是他们却又欣喜万分,好像他们丢失的是累赘一般,这样的蒙天让男孩觉得可怕而陌生。
忽然,一道悲凉的声音响起。
“没错,我是罪臣,我是整个世界都不原谅的人啊,唯有一死来谢罪。”跪着的男子蓦然间抬起头来,干瘪的脸上有着几滴泪在深凹的眼圈里打转,血红色的双眼盯着祭坛上的萨满。
老者在祭坛上观望着男子,围观的人还是挺惊讶着男子的出声。
男子的蛮妻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便死掉了,男人的修为又不高,每次的部落狩猎和战争都应该是冲在最前头的炮灰。而男子却像个懦夫的躲在队伍里的最后,久而久之,崇尚武力的蒙柯部落便知道了蒙柯部落出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懦夫。
懦夫遭到了所有人的耻笑,每次回到家,孩子看到懦夫身上的伤痕,便知道了今天的懦夫遭到了同部落人的欺凌。因为,杀上一个人都会独自害怕半天的懦夫身上的伤只有可能是同部落的人留下的。
这一点,让蛮柯想了大半年的时间还是感到费解,为什么同族的人喜欢欺负他敬爱的蒙云大叔呢?他跑过去问当时即将觉灵的蒙天哥哥,他感觉蒙天哥哥是很厉害的人,蒙天哥哥学什么都特别的快,而他却是傻傻的什么都不懂。而他最崇尚蒙天哥哥的事却是他一人敢把一群蛮童揍得不敢出声。
春光明媚的一日,蛮柯记得应该就是这样,他被几个蛮童欺负的说不出话来,委屈的掉着眼泪躲在角落里,默默的听着蛮童的戏谑。
“额,小哑巴,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有爸爸的吗?你爸爸呢?我看就是个杂种!我呸。”
“哈哈。”
一群围在角落的男孩用着吐沫不停地刺激着可怜的少年,小男孩蜷缩在角落不停地抽搐着,泪滴洒落在角落里的灰尘,但一切毫无声息。
“哦,哦。小哑巴哭了,没爹没娘的小哑巴哭了。哈哈哈。”
“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懦夫,和我们蒙柯部落那个懦夫一个样的懦夫。哈哈哈。”
这时,蜷缩在角落里的蒙柯忽然睁开了双眼,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睛,双手更是不断的颤抖着。
他忽然站起身来,一群蛮童还没能反应过来,一拳掏向了其中的一个蛮童的眼睛,随即,蛮童被扑倒在地,蛮童惊叫着,而骑在蛮童身上的蛮柯不断挥舞着拳头如雨点般的落下。
“喂,喂,小哑巴打人啦。”
当几个蛮童瞬间反应过来,将蛮柯反揍在地。因为是孩童,但下起手来更是不知分寸,几个蛮童顿时将蛮柯揍得没有还手之力。
这时,一个看起来大一些的男孩走过,看到这一幕,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但也还是走开了。
“哦,懦夫还敢还手,哈哈哈。”
“小哑巴,切,我呸。”
“还手了?没用的废物罢了,和部落里的懦夫一个样,没用的懦夫。”
这时,本来走得远远地少年忽然停住了,眼神微眯,嘴中冰冷的说出两个字——“懦夫?”.
“喂,识相的,走远点。”蛮童群中的一个蛮童看着不断走过来的男孩,不耐烦的说道。
男孩冰冷的望了他一眼,都是同龄人,但蛮童感觉盯着他的是一头凶猛的野兽,而不是一个六岁不到的蛮童。
少年如同野兽般的挥拳而出。
咚
说话的蛮童应声倒地。
所有的蛮童顿时都愣了下来,其中还拽着蛮柯的一个蛮童更是转过身躯,愣愣的看着少年,而就在这一空隙的时间,鼻青脸肿的蛮柯反手拽过蛮童,朝着蛮童的鼻梁凶狠的来了一拳。
蛮童吃痛,转手就要冲着蛮柯来一拳的时候。而蛮柯紧紧的用着双拳护着自己的脸部,眼看着拳头要挥下的时候,蛮童都兴奋地猜测着这一拳能不能将蛮柯打的昏过去的时候,异变陡起。
挥拳而落的兴奋的蛮童猛地发现,重拳挥落不下去了,转头而视,只见一个拳头如同陨石的落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男孩一手死死的将蛮童钳住,而另一手却迅速的挥落,将蛮童打倒在地。做完这一切,他扫视了一圈,轻轻地说道,声音仿若冰山般的冰冷。
“你们,刚刚谁说话了。“
一群蛮童缓缓的将蒙柯放下,傻愣愣的望着对方,不知所措。
“我再说一遍,你们,刚刚谁说话了。”
男孩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烦的地方,只是语气越加冰冷,让蛮童们不断的颤抖。
一群蛮童中还是没有人答话,而男孩的眼神也渐渐地冰冷起来。
“我知道,他,他,他,还有他。”
就在这时,倒地的蛮柯瞬间起身,用手指指着四个蛮童,大声地叫出来。
还没等蛮柯反应过来去看四人惊恐的面容,只是感觉一阵残影闪过。
咚、咚、咚、咚
蛮柯身边便再没有了任何人,蛮柯环顾四周,当场愣在了哪儿,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
抬头望去,一个少年远去的身影在阳光下拉的斜长,宛如蛮柯看过的艺人的黑白剪影,瘦弱的身影竟显得有些美好。
蛮柯恍然间看到了他的父亲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去看新鲜的事物,很多事物蛮柯都忘了,黑白剪影、五彩泥人、风圈……但一个整天乐呵呵的男子却愈发的清晰了起来。
越发泛滥的思念没每次开始时,蛮柯都在想,而不是说出来,因为他害怕遭到其他蛮童的嘲笑。
每次束缚的思念开始时,他都在想:为什么阿爸走得那么早,因为阿爸是天神的儿子吗?那我会不会和阿爸一样呢?应该不会吧,毕竟天神不要没出息的儿子啊,但我是真想见到阿爸。阿爸对我那么好,天神爷爷,你就让我见一见阿爸,好吗,求您了。
蛮柯仰头望去,仿佛那里有天堂,有着高高在上的天神,有最敬爱的阿爸。
“呼”的一声,一阵大风刮过,所有的幻想和他最敬爱的阿爸都远去了,只剩他一个人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想不清的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欺负他。
后来,他自己想出来了:一个连阿爸都不要的孩子,哪能却祈求别人的关爱呢?
阿爸,你在哪,我想见你,我,想你了,柯柯,想你了。
今天,蛮柯好像看到了爸爸,爸爸原来一直都没走,他在骗我,爸爸一直都在暗地里看着我呢,那个少年就是他派来保护我的,哈哈,我蛮柯还是阿爸最爱的人,我蛮柯还是阿爸最爱的人,阿爸最爱的人。
蛮柯纵身跨了出去,向着少年的方向追去,向着阳光皎好的地方大步跑去。
那一路,春光明媚,真的适合去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