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山距离A市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路况很好,山上寺庙众多,信徒广布,环境优美,也是很有名的温泉乡。
车本来能一路开到半山上的度假酒店,可苏暖暖怕赵梦琪来找不到路,就提前在山脚下车。到山脚时才六点多,她心里念叨着赵梦琪,时不时的看电话,生怕错过了她的来电。
山下是日光镇的古街。
说是古街,其实就是为了旅游开发专门修的。先前几年规划的不是很好,直到现在还很混乱,街上跑私家车的、为家庭旅馆拉客源的、卖假冒古玩的,甚至好友传说中的得道高僧给旅客算命看风水。随着夜色的降临,人散了不少,还有一些是不是的徘徊者苏暖暖周围,时不时的问她要不要坐车,要不要住店,要不要算命……
她看时间还早,就在街边的小角落看老人下棋,“跳马!”,“这步棋走的好啊!”,“哎哎哎,可不能悔棋啊!”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见她站的久了,路边的大爷就问她:“姑娘,懂象棋吗?看这么入神!”
“小时候学过一些,还记得一点。”苏暖暖回答。
“可以啊,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这是啥,整天就知道疯玩。”一旁观棋的大爷也跟着附和。
坐在座位上的双鬓斑白,带着厚厚眼睛的老大爷对她说:“姑娘,要不下一盘吧,你光这样看着有啥意思。”
这话听的苏暖暖直摆手,爷爷还没去世时她和爷爷学过一点,如今早就忘得差不多了,现在看棋都比别人反应慢半拍,更何况下棋了。
谢绝了大爷们的好意后,她又回到小镇门口,在上山必经之路的那个牌坊下等赵梦琪。天儿更冷了,雾蒙蒙的,看样子是要下雪。眼看着人烟越来越少,这里除了停车场收费的保安之外,几乎没有路人,这时,手机响了。
“暖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赵梦琪几乎带着哭腔说。
“怎么了?”苏暖暖问。
“我可能去不了了,临近考试A大晚上占不到图书馆座位的同学都到店里来了,人越来越多,我实在走不开,真的非常抱歉!”
“你一个行吗?”苏暖暖是理解的。
“行啊,当然行!”赵梦琪把声音提的老高,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随后又低下去,问:“那你呢?你现在在哪?”
“我也没事,车直接开到酒店,我现在已经吃完饭了。”苏暖暖知道,这两年咖啡店的生意才好起来,毕业后赵梦琪违背家里的意见,开了这间咖啡店,就是为了向她爸妈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对于她来说这个店就是她的梦想。所以苏暖暖从一开始就在心里酝酿好怎么哄她了。
“真的?”
“真的。”苏暖暖说:“比珍珠还真。”
赵梦琪假装恼火说她:“你下回发誓,能不能换句台词?”
苏暖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等挂断电话后,她一个人留在夜色中,看着周围稀少的人烟,才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
她走到之前看棋的小角落,发现棋局已经结束,只有刚才那个邀自己下棋的大爷在那收棋。大爷发现她,问道:“怎么了姑娘?你现在想下可晚喽,人都散了。”大爷好像满脑子都是下棋。
苏暖暖忙摆手:“不是的,我想问问,还有上山的车吗?”
大爷把最后一颗棋子放进塑料袋里,抬头说:“缆车和客车早就收班了,刚才不是还有好多私家车在这里拉客吗?你去那边的街上问问。”
“哦,谢谢。”
“怎么一个小姑娘,这么晚了才想着上去,多危险。”
苏暖暖笑了笑,没答话,朝他指的那天街走去。
结果苏暖暖拦的所有出租车头不停,好不容易停下一辆,人家连问她去哪都没问,就说自己是要回家的不载客。对面一个开车拉私活的司机大声对她说:“美女,去哪?我载你,价钱好商量,这个点怎么会有出租车在这乡下地方拉活,人家都是回家的。”
苏暖暖不敢山车,甚至不敢搭话,只敢往前走。那辆车缓缓地开着,跟了她一会儿,见她意志坚定,就去招揽别的客人了。苏暖暖又拦了一会出租车,果然和那司机说的一样,根本打不到。
天开始下雨了。
她的心越来越慌,越来越乱,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看什么都陌生。她摸着兜里的零钱,暗暗责怪自己出门为什么不多带点现金,带着的信用卡连刷的地方都没有。最后她鼓足勇气,走到刚才那司机的车旁,问道:“师傅,你去不去山上的假日酒店?多少钱?”
那司机原本开着车窗抽烟,听到苏暖暖的话楞了一下,反问:“你说你要上山?”
“嗯。”苏暖暖点头。
“搞了半天你是要上山啊?”那司机一副了不起的表情,一边拒绝一边摆手,“不去,不去,太滑了。”
苏暖暖顿时傻眼了,这样的状况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的。就算是赵梦琪来不了,就算是缆车和客车都下班了,就算是拦不到出租车,她甚至做好了被黑车司机好好敲诈一番的准备,这都好商量。
可是,不能上山,这是她万万都没想到的。
旁边另一个司机说道:“对呀,这天马上就要下雪了,山上路滑,不好开不说车还容易抛锚。”
苏暖暖问的那个司机接话:“上回我有个兄弟,为了点钱,大雪天的上山,结果下山时车半路抛锚,差点没了小命。而且我送你下上去,还要下来,更危险。”
苏暖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正纠结要不要住在这山下没有营业执照的家庭旅馆时,听到马路对面有人叫她,“姑娘,我说那个姑娘!”刚才下棋的大爷指着他气喘吁吁的喊,“你不说你要上山吗?现在有车了。”
原来苏暖暖前脚刚一走,就有一辆车停在下棋的地方旁边的药店,大爷就留个心眼,问了一嘴那人去哪,结果他说要上山,所以大爷就赶忙来告诉她,连伞都没来得及打,冒着下雨就过来了。
“我看着那小伙挺正派的,瞅着不像坏人。你去找人家说说,没准能坐个顺风车。”大爷说。
苏暖暖感动的道谢。
大爷却说:“你别磨叽了,快点,要不人家该走了。”说着,指了指方向,“是辆黑色的车,车牌是A市的。”
苏暖暖不敢耽误,小跑着朝街道另一边的药店去。
药店门口的灯牌很亮,苏暖暖一眼就看到了,是那辆黑色的车,车牌也是A市的。她好像抓住了一点希望,喘着粗气加快了脚步。
她离药店越来越近,基本可以看清玻璃窗内的柜台前的人影,他正在付钱。那人背对着她,也看不清面容,无法分清大爷口中的“不像坏人”是什么样。接着那人转了个角度,一步一步走出药店,她甚至能听到推开门时发出的“叮铃叮铃”声,那人下了两个台阶,从药店走出来,然后,苏暖暖看清了对方的侧脸。
俊朗的面容和紧抿的嘴唇。
那人,竟然是杨琪睿。
一时间,苏暖暖觉得自己好像在水里憋了太久,就在濒临窒息时突然得到了空气。她加紧速度朝那边走过去。
无奈对面的人走的太快,苏暖暖小跑着叫了一声:“杨老师。”
对方没有听见。
她迈过路边的绿化带,稍微加大了音量又叫了一声:“杨老师。”
这时杨琪睿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狐疑的回头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就继续往车的方向走。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走到车旁,苏暖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牟足了力气,从后面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同时嘴里还连名带姓地喊了声:
“杨琪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