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的大门轰然撞开,一下子冲进几十号人。明晃晃的火把照亮夜空,宛如白昼。
“你们这叫私闯民宅知不知道。”洞庭大喊,“我会报官的!”
“我们就是奉了知县大老爷的命来捉拿池天玥的。”为首的一个人说。
“我不管你们到底奉了谁的命,这里是胡家,由不得你们胡来。”洞庭强势地说,没有丝毫畏惧。
“你们也知道,现在岳阳城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是因为池天玥这个妖孽,你要还是有点良知的话,就应该配合我们,一起把这个妖孽拿下,以绝后患。”百姓的呼喊声再次响起来,胡家人被这阵势惊吓得不由得后退几步。
洞庭心想不能影碰,便稍微软下口气,非常诚恳地说:“这完全就是个巧合,不过是天灾,你们何必非要当成人祸。我娘子和我生活在一起那么久,她是人是妖我最清楚。各位乡里乡亲,眼下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是灭鼠治病,而不是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来消灾。”
“她是**子,你当然要包庇她了。现在死了那么多人,不管她是不是无辜,死马也要当活马医,就拿她是问了。”说完那人一招手,后面的人冲上前去就要拿天玥。胡家的家丁排成一线去拦,两边人很快就互相打了起来。
胡老夫人急得直跳脚,“怎么办啊老爷?”
胡老爷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上百个人涌进院子里,他们拿着火把、铁锹和镐头,一心一意要铲除天玥这个“祸根”。胡府家丁不过二三十人,哪里敌得过这百十号人,很快洞庭天玥等人就被这些百姓团团围了好几圈,里三层外三层,怕是苍蝇也飞不出去。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胡老爷叫道。
“我们只要池天玥这个女人,并不想难为你们,识相的话就把人交出来。”
“你们跟强盗土匪有什么差别,还有没有王法了。”红绸喊道。
“现在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还管什么王法。你们要不要主动交人,不然我们就来硬的了。”
“谁敢碰我娘子!”洞庭挡在天玥前面。
“庭儿啊,我看还是把天玥交出去吧。”胡老爷看这势头不得不说出这样的提议来保住全家。
“爹,您在说什么,难道您连您的孙子也不要了吗?”洞庭瞪大眼睛又气又惊地说。
“可是神算子不是说了吗,生出来也是个妖孽。”胡老爷现在笃信神算子的话了。
百姓一下子叫嚷起来,“你爹都承认她是妖孽了,还啰嗦什么,赶快把这妖精交出来,不然我烧了你们的房子。”
“你们敢!”舒儿气急败坏地大叫,“别逼姑奶奶我大开杀戒!”
“要现原形了吗?”其中一个人喊着,人群立即骚乱起来,每个人不由得退后了几步,但是却各个握紧了铁锹把。
天玥捂着肚子上前一步,对着火光下红了眼的百姓们说,镇静地说:“大家听我说一句。”
“你有什么好辩解的?”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现在深信不疑我是妖孽,无非是因为神算子的话应验,那么我也预言一句,如果灵验,是不是就能洗清自己这个罪名。”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个人开口问:“你预言什么?”
天玥竖起三根手指,对大家说:“我说三天之后,那些老鼠会从岳阳城彻底消失,庄稼复苏,鼠疫消除。”
“真的假的……”底下的群众充满了质疑声。
天玥坚定不已地说:“大家可以拭目以待,如果三天后,有一样没有应验,那我就任凭各位处置。但是如果应验,你们要找的妖孽就是神算子,他才是潜伏在我们岳阳城的大祸患。”
百姓们开始了窃窃私语,最终他们说:“好吧,那我们就信你一次,三天后我们见分晓。”说完就把包围圈慢慢打开,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了胡家。
胡家上下惊魂甫定,没有人回房能睡得着,因为大家不相信天玥的“预言”能够应验。
“天玥,三天后纵使能够老鼠消失,可是那些庄稼怎么能复苏,鼠疫怎么能这么快消除。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就算拖延了三天,那三天之后怎么办呢?”洞庭心情比天玥还要急迫。
天玥咬了咬下唇,心想事到如今,就把真相告诉洞庭吧,不然很多事情都无法办得顺利。于是天玥握住了洞庭的手,望着他,轻声说:“相公,我想跟你说件不好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不好的事?”洞庭眉头微蹙。
天玥偏过头去,有点不敢正视洞庭。
“没关系,你说啊,只要不是你有事,就没什么我接受不了的。”洞庭鼓励道。
天玥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回头,用舌尖润了润嘴唇。洞庭反握住了天玥的手,“说吧天玥,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天玥点点头,终于鼓起勇气说:“相公啊,其实我,其实我真的不是人。”
“什么?”
“我是说,我不是人,我是长白山天池里的仙玥神珠,也就是说,我是一颗珠子变的。”天玥一鼓作气进一步说道。
洞庭握住天玥的手突然松开,他无比震惊地看着天玥,嘴唇微张着说不出话来。洞庭干笑两声,声音吞吐地说,“你别跟我说笑啊天玥,这个笑话不好笑。”
“我没有跟你说笑,是真的。仙玥神珠生长于长白山天池,是天庭的仙家瑰宝。有一天采珠仙子下凡采珠,因为我没有完全成熟所以没有被带挥回天庭供仙家享用,而我就偷偷逃出天池,经过温泉的浸泡幻化成人。我会武功会法术,不是因为我学了什么玄门法术,而是我真的有三千年道行在身。绮凝舒儿也一样,她们不是人,而是蝶精和花妖。不过她们没有妖性,她们很善良,不会害人。”天玥望了洞庭一眼,垂手抱歉地说:“对不起相公,一直隐瞒着你这件事。”
洞庭转过身,怔怔地走到桌子旁,提起茶壶想倒杯茶,可是手却莫名地颤抖起来,壶嘴里的茶水四溢在茶杯之外。这不可能,这太突然了,在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妻子怎么会在这双唇开合之间就不是人了?而绮凝和舒儿也成了妖精?!这,这一切从何说起啊!洞庭的背挺得笔直,眼睛瞪得像两个核桃。茶水汩汩从杯子里流满了桌子,洞庭像是一尊石膏像,只是眼睛变得深不可测了。
洞庭一时无法接受是在意料之中,但是天玥看到洞庭这个样子心里还是会有说不出的酸楚。天玥慢慢走过去,手轻轻搭在洞庭的肩上,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声音哑哑地说:“相公,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我不想因为身份的问题而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洞庭昏乱而迷惑地凝视着天玥,脸上一股迷失的神色,像个陷在浓雾中,找不着出路的孩子。
“相公。”天玥声音轻柔,却夹杂着悲切,“你说句话好吗?”
洞庭摆摆手,呐呐说:“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说完就迈着步子,走出了房间。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太阳若隐若现。
洞庭返回房间,在门前的院子里,他看见天玥拿着油灯站在门口,正静静地等着他,油灯里的火苗已经跳跃不动即将熄灭。洞庭和天玥相向而立,彼此相望,眼睛里饱含了千言万语。洞庭一个人在赏月亭想了很久,他想到了南山之战,想到天玥奋不顾身在恶鬼的手里救下自己;想到了天玥和狼精作战的传闻,他能想象出天玥被狼群围攻的惨烈;他还想到了在吕府救下洛云的场面,若不是天玥一招“龙吸水”,他的妹妹恐怕就要被活活烧死了;还有天玥的名字,洞庭也想到了,那是最明显的暗示啊:池天玥--天池里的仙玥神珠。要怪就怪自己笨,自己傻,居然看不出这层道理。好一个仙玥神珠啊,她有着非常人一般的能力,却在自己的家中屡次哑忍退让。她不仅没有用法术对付她的恶公婆,为自己的不公待遇作反抗,反而不知救了他和他的家人多少次。有这样一个比常人好上百倍的善良妻子,他还有什么道理不接受呢?绮凝和舒儿虽然是妖精,但是同样为了胡家付出了很多,他还有什么道理排斥拒绝呢?这样想着,洞庭通透了,轻松了,释怀了。
天玥站在门口,眼睛里是渴望、是热切、是坚定,还有种特殊的勇敢和美丽。她相信她的丈夫会回来,她相信她的丈夫会了解,她相信她的丈夫会接受,而这一切的相信源于他们夫妻之间那真挚的爱。天玥是对的,洞庭正朝她缓缓走来,带着那如春天微风一样的笑意,向天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天玥双手环绕着庭的脖子,一脸幸福地微笑,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所有言语都蕴于这一个拥抱之中,他们的心贴得更近。
良久,洞庭在天玥耳边轻声说:“娘子,不管你是什么,我都要你!”这声音低沉却清晰,语气坚定而又温柔。
天玥听到这句话,脸上绽放着奇异的光彩,充满了感情,充满了坦荡。
天玥把真实身份告诉了洞庭,但是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人知道,对胡家其他人还是要守口如瓶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洞庭一样能坦然接受。现在,天玥、洞庭、绮凝和舒儿四个个人正坐在一起讨论三天之后如何兑现诺言的事。
洞庭问天玥:“你是不是要用法术来清除老鼠?”
“那些老鼠不需要我费力,只要把它们的天敌请来,很快就能铲除这些祸害。”
“老鼠的天敌?”绮凝想了想,然后眼前一亮,说:“是猫头鹰!”
“没错。”天玥点点头,“绮凝、舒儿,你们回长白山一趟,你们在那里长大,应该容易搬来这些救兵吧。”
“放心吧小姐,交给我们。”舒儿拍拍胸口说。
“那庄稼复苏鼠疫消除要用什么办法呢?”洞庭又问。
“庄稼复苏恐怕真的要用法术了,至于消除鼠疫,还得找高人来帮忙。”
“高人?”洞庭、绮凝和舒儿齐刷刷地看向天玥,“谁是高人?”
“扁鹊重生,华佗转世,昆仑山无名真人。”天玥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