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会长柳老板坐在书房里把玩着手里的那几颗盗来的石头,观察着,研究着,试图寻找其中的奥秘。当然嘴里也不忘咒骂着:“好一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这时下人来通报,说:“老爷,有个姓胡的公子想见您。”
“哦,叫他去前堂等我。”说完起身,而他手里的石子被随意地扔到了一边,其中一颗被扔进了洗笔罐里。
前来拜访的人是胡洞庭,他收到父亲的信,胡老爷在信中告诉洞庭扬州茶会的会长柳老板是其昔日的旧友,如今他身在扬州,可以找柳老板谈谈生意,最好能成为扬州所有茶楼茶庄的茶叶供货商。因此胡洞庭带着父命前来拜访柳老板。
柳老板对于故人的儿子表示出了相当的热情,一口一个“贤侄”叫着。
“柳伯伯,家父让我代他跟您问好,他说您老人家喜欢喝酒,所以我今天来的时候特意给您带了两瓶上好的竹叶青,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贤侄你太客气了,我和你爹是老朋友了,你爹娘身体可好?”
“托您的福,家父家母身体都还康健。”
洞庭和朱老板寒暄一阵,然后洞庭切入正题,“柳伯伯,我此次来,也是受家父之命,一来是看望您,二来是想把我家茶园的茶叶通过您大量卖到扬州来。”
柳老板捋着他的络腮胡子,似乎有所思考,然后说:“我虽是茶会的会长,但是也并非事事都能做主,你们家茶园想成为扬州茶行的货源地,也不是我一个人说同意就能成事的。”
“我明白,但是请您放心,我们胡家的茶叶绝对是一等一的上品,相信您和茶会会员们看到货一定会十分满意。质量上乘的茶叶可以说是生意红火的一大保障,如果我们能形成合作关系,相信收益的是我们双方,何况您和家父是旧友,在价钱方面我们一定会给您最公道合理的价格。这种互利互惠的好事,希望柳伯伯能考虑考虑。”
柳老板点点头,沉吟半晌,“那好吧,正好后天是有茶会,八大茶行的老板都会来参加,你把茶叶样品带来,让那些叔伯们验验,如果大家都觉得好,我就应了这件事情。”
胡洞庭喜上眉梢,立即向柳老板作揖,激动地说:“多谢柳伯伯,那洞庭现在就回去准备茶叶样品,先行告退了。”
“且慢!”柳老板突然叫住了洞庭,“贤侄,我若是没记错,那日考核池天玥的时候,你也在场,而且看得出你和她的关系很是密切。”
还是被认出来了,洞庭想,不过他想这和生意无关,柳老板应该不会拿她说事的。
“是的,洞庭和天玥姑娘彼此倾心。”
“那你对那个丫头了解多少,她是什么来路?”
“柳伯伯,您这么说是……”
“哦,没什么贤侄,我只是关心一下,将来若是谈婚论嫁的话也得清楚对方的家庭背景,这样你爹娘才会放心嘛,怎么说我也是长辈,经验阅历比你们年轻人多,帮你们拿拿主意也好。”
“谢柳伯伯关心,您放心,天玥是清白人家的孩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和她情投意合。”
“是是是,好,贤侄,那你忙去吧。”柳老板见也问不出什么,所以还是打发洞庭离开了。
洞庭离开后,柳老板回到书房,看到被他扔在桌子上那几颗石子,他拾起它们,不经意间,突然发现洗笔罐里原本浑浊的水居然变得清澈透明,而水里面一颗不起眼的石子清晰可见。柳老板捞起那颗石子,吃惊得难以自已,莫非这就是秘密所在!
好一会的功夫,柳老板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急忙叫来下人,“快去把张天师请来!”张天师看了看这些石头,眉头紧皱。
“有什么问题吗,天师?”柳老板关切地问。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石头是长白山天池池底的灵石,它们能吸污除秽,有很强的仙灵之气。请问这些石头您是从哪弄来的?”
“这……”柳老板不便说是自己遣人盗来的,因此有些语焉不详。
张天师注视着朱老板,说:“请不要隐瞒我,因为我在上面还感受到了妖气。”
“什么!”柳老板听到“妖气”二字脸色骤变,“妖……气……”
“没错,在它们表面有淡淡的妖气,并不浓重,相信只是经手时摸到触碰感染上的而已,一般道行的人根本感受不到。柳老板,现在能告诉我它的出处了吗?”
听张天师这么一说,受到惊吓的柳老板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全盘合出。
“天池居?”张天师嘴里念叨着这三个字。
“那三个丫头实在是可疑的很,来历不明,啊,天师,莫非她们是妖精?”
“现在还不能定论,待我明日去会会她们,便能知晓。”
此时天玥在房中看书,突然心神不宁起来,给天玥送茶来的绮凝见状忙问:“小姐,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慌,我想可能是看书有些疲倦,休息一下就好了吧。”
绮凝把茶递给天玥,说:“小姐你天天书不离手,是该好好休息了。”
“嗯。”天玥嘴里应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第二天天空微亮,天池居照常开张营业。这个时候还没有客人,小二打扫着卫生。胡洞庭却一早出现在这里,天玥见到他不免有些惊奇,“一大早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呗!”
“别胡说。”天玥佯怒嗔道,但心里还是开心得很。
“我昨天去找茶会会长谈生意了。”洞庭讲起了他昨天的经历。
“怎么样,可否顺利?”天玥关心问。
“比预想的顺利,如果这单生意谈成,那以后在扬州品到的茶叶就是我们家茶园种植的茶叶了,好有成就感啊!”洞庭美滋滋地说。
“你好贪心,想霸占整个茶叶市场。”
“优胜劣汰,我们真材实料,茶叶都是上品,顾客也受益啊!”
天玥微笑道:“你道理还蛮多,说不过你。对了,你不准备茶叶样品一大早来找我有事吗?”
“都说了想你了,想看看你!”洞庭看似玩笑的话,其实却是不折不扣的心底话。
“没个正形。”
“好了,茶叶样品我已嘱咐秦伯整理了,我今天找你是想带你去个地方。”
这话激起了天玥的好奇心,“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跟我来。”说完拉起天玥的手就把她拽走了。
“小姐你要去哪?”身后传来绮凝的喊声。
“我去去就回。”
洞庭带天玥来到城郊一个好似人间仙境的地方,遍地是琼花芍药,杨柳成荫,青葱翠绿,芳菲灿烂。天玥看到洁白如玉、清秀淡雅的的琼花,喜不自禁。琼花大如玉盆,由八朵五瓣大花围成一周,环绕着中间那颗白色的珍珠似的小花,簇拥着一团蝴蝶似的花蕊,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摇曳,宛若蝴蝶戏珠;又似八仙起舞,仙姿绰约,引人入胜。天玥俯身去闻,淡淡清香在鼻下流淌。天玥起身对洞庭说:“听说书人讲,琼花是扬州独有、他乡无双的名贵花木,连当年的隋炀帝也不远千里,大征民工修凿运河,一心要到扬州来观赏琼花。但是运河开成,隋炀帝坐龙船抵达扬州之前,琼花却被一阵冰雹摧毁了。接着各地的农民起义,推翻了隋炀帝,而炀帝死在了扬州。于是说书人说琼花是有灵性、有人情的花”
洞庭补充说:“琼花同情百姓,憎恨昏君隋炀帝,不畏**,不畏权势,爱憎分明,有灵有情,成了美好事物的象征。”
“这样,我喜欢!”说完,天玥忍不住再次细细观赏起琼花来。
洞庭拉过天玥,说:“琼花虽好,也别忽略了芍药。”
经过洞庭提醒,天玥来到芍药群,与琼花的清丽淡雅不同,芍药是富贵艳丽的。一身月白色的天玥站在粉色红色的芍药群中,煞是好看,刚才和琼花几乎融为一体的她的此刻则清新独立,美不胜收。
洞庭折下一支芍药,送给天玥,他说:“芍药虽然没有贵为花王,但其之美也被称为花相。天玥,我不敢说你是世间最美的人,但是用排名第二的芍药喻你,你不会生气吧。还有,自古以来芍药被视为吉祥和爱情之花,所以我……”洞庭突然有点羞赧,话也没有说完。
天玥脸上没有笑容,反而眉头微蹙,这让洞庭很是不安。“天玥,你,不喜欢吗?”
“《开元天宝遗事》中有个故事,说的是芍药因姿色超群而险遭横祸,无论是功是过,她都难逃薄命的结局。”天玥神情悲戚地说。殊不知,琼花在之后的风云岁月中也历经千磨万难才存活下来被今人欣赏。
“那些不过是传说,不足为信。”洞庭宽慰道。
天玥也不想破坏了气氛,于是点点头,舒展眉头,说:“我还是喜欢琼花多一点。不过,你手上的这支,我也喜欢。”说完,接过洞庭手里的芍药,插在了头上,然后欢快地向琼花跑去。天池居这边客人逐渐增多,绮凝和舒儿偶尔从内堂出来帮忙招呼。
这时,店里来了一位身穿大黄袍的人,此人便是张天师。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小二过去招呼,“客官想喝什么茶?”
“啊,随便来点什么就行。”
“好嘞,您稍等。”
一会功夫,小二把茶端过来。张天师打开碗盖,端起茶碗,闭眼轻嗅,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
“好茶啊,小二哥。”张天师不禁赞叹道。
“呵呵,我们天池居的茶就是出了名的好!看您眼生,是第一次来吧。”
“是的,我平时很少到人多的地方去。”
“看您这身打扮,就知道您是超脱之人。”小二观察倒是仔细。
“好眼力啊小二哥,不过听说你们老板也好像不同于凡人。”张天师想先打听一下池天玥。
“你说我们天池居的小姐啊,那真不是个凡人!”
“哦?”难道真是如他判断,是妖精?
“我们小姐那相貌、那气质,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待我们下人也随和,工钱给的也多,所以我们都说她不是凡人,就是从天上下来的观音娘娘!”
张天师一听是这样,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这更加激发了他的好奇心,想见见池天玥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时舒儿从内堂出来,对小二喊道:“小虎子你在和客人说话呢吗,别忘了招呼其他客人。”
“哦,知道了。”那个叫小虎子的小二应道。
“妖气!”张天师心中暗道,立即起身,向舒儿走去。
舒儿不明就里,转生往内堂走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只听张天师喝道:“妖孽哪里走!”
舒儿大惊,回手一扳,急忙抽身,一个空翻,飞出天池居,向后山跑去。张天师紧追其后,身后背的桃木剑吱吱作响。只听张天师大喊一声“出”,桃木剑便倏地从背上的剑鞘里飞出,直奔舒儿。舒儿见跑不过,突然停下,回身下腰,桃木剑径直飞了过去。但是瞬间桃木剑便折回,重新向舒儿发起进攻。舒儿左躲右闪,杏黄色的衣袖呼呼生风。
“哪里来的臭道士!”绮凝这时也飞了过来。她在张天师的身后,修长的手指意欲在其后背来个虎掌掏心,张天师察觉猛地转身用双臂来搪绮凝的掌击。二人在半空中飞出几米远,张天师这时突然发力,反手一推,将绮凝重重地击倒在地,这一摔,绮凝顿感五脏六腑有被捣碎的感觉。舒儿急忙去扶绮凝,绮凝便和舒儿合力,二人一齐对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天师。
张天师说:“区区蝶精花妖也想和我斗,我奉劝你们最好束手就擒,免得我打得你们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臭道士,你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舒儿说完就再次飞身主动出击,绮凝见舒儿出招便也一个箭步上前和张天师打斗起来,十几个回合下去仍然难解难分。
“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绮凝发问。
“你们是妖精,收服你们是我的职责。”张天师回答。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绮凝说完纵身一跃,张开双臂,粉色的袖袍被挥动起来,就像一只展翅的蝴蝶,那蝶翼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突然绮凝将手臂一合,双手在胸前反向一绕,猛地伸出,一股巨大的气流喷向张天师。张天师不由得连连退步,背倚在一颗大树上才站定下来。
“有两下子啊。”张天师看来不得不使出他的杀手锏了--降妖灵符。
张天师并拢两指,立于胸前,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两道灵符生成。绮凝见状,不由得大喊:“舒儿快跑!”
可是没等两人运功飞身的时候,那两道灵符已经被张天师单手挥出,像箭矢一般射向绮凝和舒儿。灵符瞬间贴在绮凝和舒儿的身上,两个人痛苦地尖叫着,张天师扎稳马步,双手像磁铁似的吸着二人,她们身上的那些灵力被张天师的灵符一点点解破,就像体内的血液被一点点抽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绮凝和舒儿二人痛苦不堪的时候,一道白光闪现。天玥一个筋斗翻,横在了张天师和绮凝舒儿的中间。天玥面向绮凝和舒儿,伸出双手,嘴中说着:“天地神明,日月有光,助我一力,善恶莫忘!”两道银光唰的射向灵符,霎时间封印在绮凝和舒儿身上的两道灵符被天玥吸了回来,落在天玥手中,天玥把灵符抛向空中,握拳再张,只听“嘭”地一声,两道灵符在半空中突然燃烧起来,然后化为灰烬,散落一地。
张天师惊呆地张大嘴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好强的功力,好高的道行!
被解救的绮凝和舒儿瘫软在地上,吐出两口鲜血来。
“你们没事吧。”天玥跑过去抱住她们两个。
“没事。”舒儿声音微弱地说,绮凝也摇摇头。
天玥抬头质问张天师:“我们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下此毒手,伤害她们?”
“因为她们是妖精,你,难道就是池天玥?”张天师开始细细打量天玥,她没有妖气,可是她亦不是凡人,她究竟是什么?
“是又怎么样,你又是谁?”天玥反问。
“我是专门负责降妖除魔的张天师,为防妖精祸乱苍生,我必须收了她们!”
“她们没有危害苍生,我们本本分分地生活,没有伤害过任何人,还望张天师放手!”天玥希望通过恳求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张天师顽固不化,“不行,人妖有别,不能生活在一个世界中,还有你,你是何方妖孽,为什么我辨别不出你的属性?”
“想辨别我的属性,恐怕您还得再修炼几年。”说完,天玥扶起绮凝和舒儿,想带她们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张天师手持桃木剑向天玥冲了过来。
天玥将绮凝和舒儿推开,一边说着“你们先回去”,一边来应付张天师。
张天师挥起桃木剑,向天玥刺去。天玥脚步急促地后退着,地上的落叶和青草因为强烈的摩擦而破碎断裂,尘土飞扬。直到退无可退之路,天玥转体疾速避开,桃木剑刺到了岩石上,电光火花迸溅出来。
二人交手,张天师使出全力,天玥也不敢掉以轻心。二十多个回合过去后仍然没有分出胜负。毕竟张天师是凡人一个,而且也没有深仇大恨,所以天玥并不想出重手伤害他,一直以防守为主,较少进攻。可是张天师却招招狠重,把天玥当成大敌。天玥为速战速决,只好发功,两手在腹前交叠着,运出一个白球,射向张天师。白球的威力并不大,但是却也将张天师打退十米开外。
“好强的爆发力!”张天师手捂心口,颇有些难受地说。
“天师,我们就此罢手吧,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天玥收手说。
张天师心知已不是面前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女子的对手,既然对方给了台阶下,那他也没有再纠缠的道理,只是他心想现在答应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日后养好伤之后,再来收妖。
“哼,那我警告你们,千万不要做危害人间的事情,不然我张天师绝不放过你们!”张天师嘴上仍然强势地说。
天玥心里好笑,长袖一挥,飞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