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正阳从头听到尾,越听越为儿子大言不惭的言论和放荡不羁的行为所震惊,又地看到对方三人完全被唬住了,于是就放下心来,虽然不明白儿子从哪里学到这一套歪门邪道的唬人伎俩,但是的确很管用。
他退后了半步,站在儿子那轻浮的身姿后面,扮作护卫模样。此时又听到儿子主动要去见那西北界的副界主,心脏一时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秃瓢男三人一听都有些迟疑,副界主那等层次的人物岂是他们这些小喽啰能够触碰到的,而且即使他们能够替眼前这个少年引荐,也必会惹得熊爷不满,如此两头都不讨好,干脆还是不要引荐的好,秃瓢男目光一定朝身边两人看去,略作交流后,三人同时点头。
“爷,葛界主现在不在西北界,前个月去了尧山界还没有回来,您要不去那里看看?”秃瓢男眼神希冀地看着少年,期望此时的谎言能够过关,早早送走这位大人物。
“妈了个巴子,老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他妈碰不见人,下次碰见葛二傻子非得打的他脱层皮!呸!”少年脸上狰狞,气愤填膺的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又道:“下次这二货要是有难,别想老子帮他!爷我自个找个地方去玩,还不见他了!”
闻言,秃瓢男暗喜,但他面色不变,垂手站立在旁不再说话。
畅正阳在旁也暗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这要是进了贼窝,可万分之万的死路一条。
而此时,少年用手摸索着下巴,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如果我说我来过,而他不在。以那个二货的赖皮性格,肯定不会承情,我怎么能让他相信呢?”想了想,实在没招,少年不禁挠起了头,嘀咕着:“啥能证明我来过西北界呢?”
秃瓢男听见少年的话,眼睛一亮,心道:“我虽然不能越过熊爷直接把人引荐给界主,但界主要是能从他这个旧识嘴里听到关于自己的一言半语,那不是天大的好事?”想了想,他从衣服内侧拿出一个令牌,上面写着“西北界巡查头领,张大光”。
抬起头,张大光看着少年那番纠结模样,谄笑道:“爷,我这里有一物件,保证葛界主认识,您瞧瞧?”
少年斜着眼睛接过令牌,一副不屑的样子,说道:“妈了个巴子,这个破牌子有什么用?别到时那二货说是我早先抢来的!”说着就要将令牌丢掉。
张大光连连摇头,赶紧说道:“爷,这玩意很管用,西北界只有四枚,而且有了这个牌子就能无所顾忌的通行,别的都不认!这牌子,界主肯定认识!”
畅正阳听后眼睛一亮,暗中给儿子竖了个大拇指,心道:有了这个牌子,西北界这段路就没有任何障碍了!
“哦?你没骗我?”少年手上抛着牌子,用质疑的口气问道:“在西北界通行无阻?葛二傻子也认识?”
“是的是的”张大光连忙点头,看着少年将令牌装进腰里,心里狂喜,这下发达了!旁边的两人眼神中也都带着羡慕望着他。
“好吧,东西我收下了,你们滚吧,改天我碰见了那傻子,会给你们带个好话的。”少年把令牌抛给旁边的金丹期男子,表情漠然地摆摆手。
张大光等三人顿时身体放松,快速爬到地甲龙背上,一拱手,转身就要离去,心想这少年大人物的脾气还真是好啊,能从他手里全身而退肯定是祖坟冒烟了,要换做其他人,肯定一言不合就杀掉他们。
“慢着!”
三人立刻身体一僵,慢吞吞地转过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唯恐大人物改变了主意。
“留下两头地甲龙,爷我要躺着走进平原。”少年打了个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三人不敢拖延,立刻照办,待离去时几个大老爷们抱得紧紧的挤在一头地甲龙上,压得地甲龙东倒西歪但又不得不支撑着前行。畅驰在后面瞧着,嘴角微笑的弧度越来越大,待他们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后,他才撒开嗓子道:“笑死我了,这地甲龙是我见过的最小的龙形魔兽了,他们挤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是太傻了...”
笑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回头一看,才看见畅正阳眼含深意在后面盯着他看。
畅驰笑笑,将外套脱去,露出里面的贴身衣裳,用手重重一拧,顿时挤出了许多汗水。
“原来你也是紧张的?”畅正阳突然出声。
从碰见这三人开始,儿子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没有以前的稳重深沉,没有了以前的温文尔雅,变成了一个举止轻浮,满口脏话,世道老成的无赖痞子,几番张狂的言语就将混迹在流寇平原上的资深流寇唬住了,仅用小术法点燃树枝放在嘴里喷吐几口烟雾,就能震慑住金丹后期的强者,这种阅历经验是从来没有走出苦水镇的儿子所拥有的吗?
“当然,第一次唬人,有些不熟练,紧张是难免的。”畅驰快速换了一件干净的贴身衣裳,将湿衣裳打在地甲龙坚硬光滑的脖子上。
有些不熟练?畅正阳刻板的脸皮抖了抖,暗道连你亲爹都被你唬的一愣一愣的,还说不熟练?他摇摇头,眼光深邃地说道:“几句话让对方生了狐疑念头,尔后转变成惧怕,然后道明了身份和势力,拿到了通行令牌,又抢得了魔兽座驾,这一环环的,若我不是亲眼见到,都以为是江湖高人所为。”
“有时候和你相处的越久,越觉得你不像我儿子,像个陌生人,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闻言,畅驰抬头和畅正阳目光对视,发现爹的目光深邃中有疑惑,有茫然,还有点‘害怕’,他有些明白爹的心境,低下头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抬起头,笑靥如花,说道:“爹,你大白天说这些话,都吓到我了,我不是你儿子是谁?”
笑容真挚,眼神清澈有神,畅正阳看的一怔,许久之后才说道:“你的很多本领爹都没有见过,更没有教过,平日里爹总是忙于修炼,和你独处的时间不长,如今你的表现和行为,和我脑海中原来的你天差地别,我这才有所顾忌,以为是...你被高人夺舍了。”
畅驰听了这话笑了,笑的眼泪乱飞,笑的难看无比,边笑边说:“我一个丹田破碎,连修行路上的第二道门槛都过不了,谁会夺舍我?谁会夺舍我!”
看他的样子,听他说的话,畅正阳一下子呆住了,脸上的苦涩更浓,愧疚之色袭遍全身,心道:这是我的错,我和你娘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身体,致使你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强者...而你却是如此的热衷于修仙,爹在这里发誓!一定会拼了老命,求打铁人收你为徒的!”
夕阳垂没于西山之巅,天边只剩一丝红晕残留,赤红的大地上一个少年癫狂地笑着,一个中年男子如雕塑般呆滞站立,身旁两只地甲龙眼神困惑地左顾右盼,一起陷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