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平静,一晃八年过去了。陆羽也长成了大小伙儿,并接替了学堂老先生的班,在去年的时候正式开始在学堂授课。纪芸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美人,虽然还是整日粘着她的小羽哥,但是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么疯疯癫癫,相反却是安静了许多。许是受了陆羽的影响,纪芸现在特别喜欢看书,尤其是喜欢《诗经》里边的句子。什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什么“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等句子,整日不停诵读,陆羽看在眼里,小芸勤奋好学,倒也没有觉察出什么。
可是细心的邓婉清却发现了端倪,她可看得出自家的小芸当是少女怀春,心中有人了。再顺着纪芸每天痴痴的目光望去,可不就是小羽教学的学堂吗?她对此事是心中暗允的,但是又担心老夫人的意见,所以瞅了合适的时机,向老夫人委婉地讲了出来。哪知老夫人却是满心支持,还要邓婉清在这方便多多提点陆羽,以促成两人好事儿。邓婉清知道老夫人的态度后,心头的大石是落了下来,对于每天忙着处理族内事物的纪华年她是不担心的,因为丈夫是个开明的人,他特别疼爱两个孩子,当然也会尊重老夫人和孩子们的决定的。反而现在要做的,就是试探下陆羽的意见,只要小羽再没问题,过个一年半载的,挑个黄道吉日,就把这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给办了。心中每每想到这里,邓婉清心里就开心不已,笑容也禁不住浮现在了脸上。
“靡不有初”陆羽念了一句。
“靡不有初”学堂里的十几个小朋友也跟着念道。
“鲜克有终”陆羽继续念道,然后小朋友跟着念着……
“那么有谁能给我解释下这两句话的意思呢?”陆羽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一脸严肃的看着讲台下的十几个小朋友。
“纪春生,你来回答”陆羽看着坐在最末尾的一个小胖子说道。
“夫子,这两句话的意思是,意思是,师娘来了!”小胖子回答不上陆羽提的问题,用手指着门口。这些年来,由于学习无悲传授的吐纳之法,陆羽耳聪目明,远胜常人,他即使不回头,又何尝不知道纪芸已经在门口。可是,小胖子一句师娘来了,竟然让陆羽有点面红耳赤,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下去自己温习这两句话的意思,明天课上我来检查。”陆羽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就提前放了学。“夫子再见!”学生们拉着长长的尾音,向陆羽行完放学礼后,就开心地跑着散去了。
陆羽转过头来,刚才的一脸严肃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纪芸低着头,生怕陆羽看到她脸上写的那个大大的羞字。看到纪芸羞怯的样子,陆羽反而放下了刚才自己的尴尬。“小芸,你怎么脸红了?”陆羽戏谑道。
“啊!”纪芸用手摸了下发烫的脸颊,不经意间看到陆羽戏虐的眼神,顿时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他开了玩笑,脸色一冷,佯怒道:“小羽哥欺负人,我回去告诉奶奶去。”
这一下可吓坏了陆羽,忙着向纪芸陪着不是。这回纪芸耍了大牌,逼着陆羽陪自己到谭边走走。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有些燥热。很多小孩子裸着身子在潭边玩水,其中就有刚才回答问题的小胖子纪春生。一些孩子看到陆羽陪着纪芸到了潭边,慌忙向着远处游去,看来陆羽平日教书在学生们心中留下的印象还是颇为严厉。纪芸想起刚才孩子们对自己的戏称,不禁再次感觉耳朵发烫,心跳不已。陆羽就木木的跟在纪芸身后,一句话都不讲。
纪芸心里着急,但又不好主动的找话题,一时二人竟是无话可说。就在这时,邓君正从远处跑了过来,“小羽,大事不好了,赶快回去!咦,小芸也在啊。”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沉默竟是这样被打破,陆羽看君正一脸着急的样子,忙问道“怎么了,君正哥?”
“村里来了好多人,把纪叔堵在祠堂了。”陆羽和纪芸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里的惊讶,要知道,纪华年在村里威望很高,为什么会有人堵他,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邓君正缓了口气道:“不是村里人,是外乡人。”听到这里陆纪二人长舒一口气,陆羽心说邓君正你就不能一气把话说清楚啊。但是转念一想,纪家村位置偏僻,很少有外人过来,就连自己在这里待的八年时间里,也只见过迷路的外乡人偶尔闯进来。现在居然有人来找纪叔的麻烦,那定是出了要紧的事情。念及此处,陆羽拉起纪芸,和君正往祠堂方向赶去。
纪氏的祖宗祠堂并不大,就是一个大开间的屋子,里边供了祖先灵牌。然后在大厅里放了几把雕花椅子,后边放了一些长条凳子。想是族里有什么重要会议的时候,大家可以坐着讨论。
陆羽三人赶到祠堂的时候,外边已经被村里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偶尔也可以看到一些拿着刀剑的江湖人士。陆羽小时候是见过江湖人士,也见过很多厮杀场面的,所以还比较淡定。邓君正是个老实人,站在那里干着急,也想不出个主意来。纪芸却是没有见过如此的场面,既新奇又害怕,关键是那些人还带了兵器来。
陆羽拉了二人,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因为很多是本村人,看到陆羽三人过来,有意给他们避让,所以挤到门口到也不费劲。到门口后,陆羽几个往里边一探,原来里边也尽是人。平时给族里长辈坐的椅子板凳上,坐满了着装各异的江湖人士。而纪华年此时正站在大厅中间,面色凝重。
陆羽细细的把坐着六把雕花椅的人都看了一遍,发现左首居然是紫阳真人,心头顿时一松,想来纪叔于武当有恩,谅他们也不会如何为难纪叔。而坐在右首的是一上了年纪的女人,约莫有四十多岁的样子,面无表情,本来姣好的容颜平添冰霜,再配上她那一袭白衣,更加显得孤冷高艳。左手边第二把椅子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慢慢的扇着,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很享受的样子。坐他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怀里抱着一把长剑,悠悠的靠在椅背上。坐在中年女子旁边的是一个老僧人,宛如入定一般,一手竖在胸前,轻轻的撵着一串佛珠。老僧人后边坐的则是一个年轻人,剑眉星目,好不俊朗。
这几个人,每人后边都站了两到三个年轻人,应该是这些人的弟子,其他的长条凳上边坐的一些和这些人着扮相似的人,应该是门内其他弟子。
当陆羽正在扫视里边的人的时候,大家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小骚动。紫阳真人看到陆羽后,眼睛一亮,笑着说道:“陆小施主别来无恙!”这一声问候一下子把众人的眼光都给吸引了过来。陆羽拨开人群,和纪芸、君正走了进来,陆羽先向紫阳真人问候后,便靠在了纪华年的身边。紫阳真人在看了陆羽之后,内心不禁生出一丝失望。因为仅从外表看,陆羽并没有显示出丝毫身怀内功的样子,除非他内功已经深到了一定程度,可以外敛内劲以致自己看不出来,但这种可能基本微乎其微,即使自己师叔无悲也做不到,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又怎么可能办得到。所以据此推断,陆羽这八年来估计已经把无悲的所传荒废。想到此处,紫阳真人不禁心中暗暗叹息。可他如果知道陆羽每日都在水里勤奋练功的话,又将不知作何感想。
纪华年看着三个孩子进来,眉头微微一皱,但是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