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近郊乡下的小城里,有一处青柳街的“醉香苑”,那可是本地有名的饭馆,说是客如云来也不为过。也不知是哪一年,就突然冒了出来。?
?老板自称姓陶,约二十七八岁,虽说是北方过来的人,但生的干净白皙,俊俏异常,一年四季都是白色长衫,待街坊四邻格外和蔼热情,似读书人一般,只是不见他看过什么书,却是弹的一手好琴。街坊四邻并不知他叫什么名,只是称呼他为陶先生。
?陶先生有一位妻子,也是北方过来的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猛一看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细看却又觉得温婉动人,似江南水乡本地女子一般。因先生姓陶,大家也就叫她陶夫人了。
?陶先生甚少管店里之事,只是每天必在店里弹一首曲子,每当那个时候,店内必定坐无虚席,也不知是为了吃饭,还是为了听曲。
?不过话说回来,哪怕是没有弹曲的时间,只要到了饭点,醉香苑也是人声鼎沸,原因不外其他,只因陶夫人的厨艺江都有名,天南地北的小吃大菜,或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说起的私家特色菜,只要她能找到菜肉食材的,立马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保证让背井离乡的客人们吃的称心如意,尽兴而归。
?醉香苑也因此名声大噪,附近乡里的人们,都有想把自己女儿送过来学琴学厨的,遗憾的是陶先生总是谢绝了,谦虚的说是自家小店糊口的微末伎俩,不值一提,久而久之,大家也不在说起此事,只是偶尔提起,却也不甚遗憾。
?再到后来,陶先生一家又不多与人交际,也不见出去走亲访友,到了夜里就闭门不出,手底下跟着一起来的伙计也是低头做事,不问不答,性情木讷,时间一长,就有人说这陶家人古怪的,更离谱的,还有传言说这“醉香苑”每到夜晚,时不时会有怪声发出,更是会发生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久而久之,当地人就对此反而敬而远之了,只是来往客商歇脚打尖的,依旧络绎不绝。
?柳林便是出生在这座小城里,他却是觉得陶先生一家是可亲的人。
?柳林家就住在“醉香苑”对面的川南巷口,爹是做铁匠的,整日里都是敲敲打打,没有停歇的时候,娘则忙于许多针线活中,除了柳林自己家的,更多的是别人家的。
?对面传来的怪声柳林倒是没有听到过,只是偶尔晚上会有一些光亮从对面射来,让柳林很是好奇。
?柳林从小总是自己玩,没事趴在自己窗台上,就能闻见对面醉香苑飘过来的饭菜香气,偶尔还能听见隔着嘈杂路口传来的琴声。不知道是不是柳林眼花,每次自己看向对面的时候,总能看见陶夫人对他笑了笑,再细看时,却又发现她又忙忙碌碌的了。
?再长大一点,他就跑到醉香苑门前附近,看见陶夫人正摊开一些竹簸箕晒一些辣椒或豆角,也过去帮帮她忙,她都笑着说柳林懂事,有时还往柳林嘴里塞一颗圆滚滚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味道有点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她告诉柳林这叫丹药,还不让柳林给别人说。那时柳林还是懵懵懂懂的,直到后来他正式踏入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才知道当时的丹药,对自己来说是何其的珍贵。
?久而久之,柳林便和陶先生一家熟络起来,有时陶夫人也会给柳林一些糕点让他带回家给父母吃。
?父母本就忙着自己的事情,很少有时间管柳林,见他只是时常往对面跑,并不会走远,偶尔还会带点糕点回家,时间长了,自然乐意有人帮自己看着孩子,有时还有点心吃,何乐而不为呢?便也就不管他了。
?“客官里面请!客官想吃点什么?”
??“嗨,都是老主顾了,陶夫人,来盘青椒土豆丝,拌个红油猪耳,打个番茄鸡蛋汤,一壶烧酒。再来两碗米饭!”?
?“好嘞!伙计!快给客官上酒……”
?一声吆喝下去,不一会,酒足饭饱,那客商把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大包袱拍了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到“老板娘,叫陶先生给你买根簪子吧,我刚从金陵进的货,卖给你,肯定是最实惠的价格!”
?陶夫人笑吟吟走过来:“知道你是好东西,只是我那当家的,一天只知道弹琴,哪会买这些东西,再说我这整天忙里忙外的,戴这些不方便。”
?“是,是!陶夫人花容月貌,不打扮也比一般人强,话说回来,好久没听陶先生弹琴了,不知今天还有没有机会啊!”
?陶夫人轻啐一声,“正好,我那当家的今儿个还没弹过琴呢,您呐,下午赶早!”说着,却是从一排柜子下端出一个小坛子,开了封口,拿勺子舀出一点尝了尝。
??一旁有人看着好奇:“哎,老板娘,又是什么好东西,给我们大伙尝尝鲜呗!”
?陶夫人笑而不答。
?这个时候柳林正在巷子口闲晃,忽然看见两个人从路的一头慢慢踱来,一个是穿青布长衫的青年,脸上有些病态的苍白,手里还拿着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书籍,只是有些陈旧,表面已经发黄了,另一个却是打扮的乱七八糟的老头,腰间还挂着一个黄色的葫芦,正不停的对着青年说着什么,青年却是津津有味的看着手中的书,丝毫没有理会老头的样子。
?柳林一时好奇,便看着他们慢慢走进了醉香苑,自己也是跟了进去。
?正尝了尝坛子里东西的陶夫人看见二人进来,脸色突然变的有些古怪,正好被跟进来的柳林看在了眼里,不由的更加好奇了。
?陶先生也从里屋走了出来,脸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陶夫人也恢复了笑吟吟的样子,倒是那两个人,突然变的不知所措的样子,一副吃惊的样子。
?陶夫人对柳林笑了笑,招了招手,柳林便乖巧的到了她面前,刚想开口,却见她对柳林说“柳林,怎么现在过来了,是不是又嘴馋想吃陶姨做的糕点了?”
?柳林吞了吞口水,一时间把自己为什么来这忘了一干二净,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陶夫人笑了笑,摸了摸柳林的头,拉着他到柜台后面坐下,“陶姨去给你拿,对了,小林子,你困不困啊,要不要睡一会?”不知怎么的,柳林突然就眼皮沉重,她让柳林坐下,正好背靠着后面的柜子,柳林往后一仰,靠着柜子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他似乎看着外面的客人也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听见了陶先生弹琴的声音。
?等柳林醒过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天还没有黑,不过店里的客人倒是走的一个不剩了,那两个奇奇怪怪的人也不见了踪影,陶夫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不禁脸色一红,尴尬的说到“陶姨,你看着我干嘛,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说着,柳林还用手擦了擦脸。
?陶夫人又轻笑了两声:“小林子,你知道陶姨为什么最喜欢你吗?”
?柳林摇了摇头,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陶夫人为什么喜欢自己,就是很少和人说话的陶先生也会时不时的和自己说上几句,有时更是会单独给他弹琴听。
?陶夫人摸了摸柳林的头,“因为小林子聪明伶俐又懂事,不任性不多说话,还有名字呀,也和陶姨一样,有个‘林’字,你说陶姨能不喜欢你吗?”
?这是柳林第一次听起陶夫人说起她自己的,原来的柳林就知道称呼她为陶姨,现在听她说起,不由的有些好奇:“陶姨,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原来就只知道叫你陶姨的。”
?陶夫人摇了摇头,“小林子以后会知道的,”顿了顿,又接着说到“小林子生来就不简单呢,虽然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但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注定了最终会和我们走在一起的。”
?陶夫人的话,让柳林完全懵了,感觉她说的话自己都没有听懂的样子。
?“好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小林子以后会知道的,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你爹娘看不见你,会着急的。”说着,她又拿出一块玉佩来“你把这个东西给收好了,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后会有用的,快回家去吧。”
?柳林没头没脑的点了点头,接过那玉佩,有点温热,摸着也很舒服。他只是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玉佩,心中更隐隐感觉这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玉佩上栓了一根红线,柳林仔细看了看,便把玉佩挂在脖子上,贴身放好了,然后对着陶夫人欢喜的说到“谢谢陶姨”便向着家里跑去。
?跑了几步,柳林突然回头看了看,陶夫人正对着他笑着看个不停,陶先生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也是笑咪咪的样子,他们的眼里有一种柳林看不懂的东西。
??他忽然有一种预感,或许今天过后,自己就会很久不会再看见陶先生夫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