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醒醒!”她微转身用手去拍她的肩膀,她的头无力的低垂,茉莉甚至能够感觉到她均匀低弱的呼吸并没有因此而被打断,她仍然陷在深沉的梦里。
“七星!”她看着身下的情况,心急如焚,直觉不能再等,扫帚一提把她带到远远的上空,离这片土地远远的。快速解开她和自己身上绑在一起的绳子,抬起她细嫩的指尖,心一横,用匕首不轻不重一挑,献血立刻渗了出来,她的呼吸似乎也因此停滞了。
茉莉紧紧盯着她的脸,再接再厉的叫她,“七星,我知道你很难,但这是梦,不是真的,快醒过来...”
“七星,这不是真的,快控制你的梦,醒过来!”
她的眉间轻蹙了一下,似醒未醒。
狠下心,掐上她的伤口,她猛地一颤,眼睛也睁开了些,似乎还带着哀伤的眼朦胧一片。
“那面镜子突然碎了...”她恍恍惚惚,眼中酝起泪水,挂在了纤长的睫毛上。
“我知道我知道...”茉莉安慰性的拍着她的肩膀,帮她从包里抽出她的扫帚,扶着她坐上去,“我知道你现在很乱,也没有力气,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你先待在这里好吗?其他的我们等会儿再谈。”
她好像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呆呆的握着她的扫帚,她的发丝粘在她泪痕交错的脸上,脆弱的样子让人怜惜。
茉莉勉强放下心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只好叹了口气,自己快速冲了下去。
本来想和七星联手的,但是以她的状况可能会让她再次陷入危险里,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烈火!听得见我吗!”她稳稳地悬在上空,脚下一片混乱。
没有人回答,还是没有人回答,她的心纠起来。
看见那空隙早已经闭合,她也没有本事自己再造一个大龙卷出来,现在要进去的方法只有一个。
调整了一下呼吸,她义无反顾的放松身体落了下去,唯有手上握着扫把的劲丝毫没有放松。
如果落进缠绕的风沙柱里,很容易就会被拉扯至死,所以她必须在掉下去的瞬间,判断自己的方位,利用扫帚逆向飞行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更不知道这种方法到底行不行得通,但她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别的,此时此刻心里满满塞得都是她的同伴,还有...
她的烈火。
她不是不怕的,好像从开始修行以来,就越来越容易害怕,很多事情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就这么直直冲撞进她的生命里,不给她丝毫的喘息时间,逼迫她成长。
风沙柱里还参杂着一些水珠,噼里啪啦落在她身上,好像自己被拉着转了两圈,胃里也突然一阵翻滚。
白着脸握着扫帚僵在中间,水珠和沙子更是毫不留情,一坨一坨砰砰砰撞在她身上,她疼的发慌,头也是一阵一阵晕,咬着牙朝着中间的地方冲了出去。
里面的空间比起刚刚来更加小了,她很容易就看见了和沙子缠斗的几人。
烈火的情况比刚刚好点,她的心放下一半。
“怎么又进来了?”烈火看见她,眼神闪烁了下,语气略带薄责。
“我不放心你。”茉莉淡定的实话实说,上前去帮他分开那些沙子,眼神却飘忽的不敢看他。
“笨蛋。”他叹了口气,从麟也的扫帚上跳过来。
她孩子气的弯弯嘴角。
麟也这时出声,“七星怎么样了?”
“刚刚醒了,只不过还有点虚弱。”
麟也“哦”一声,开始专心对付起沙子来,转念又一想,语气突然有些焦急,“对了,迦逆和埃雷纱不知道怎么样了,从刚刚开始就没见他们上来!”
茉莉望了望下面一派混乱的沙子,立即道,“那我下去看看。”说完她又看了眼麟也询问他的意思。
他的娃娃脸上表情凝重,“我就不跟下去了,我的飞行不好,下去只会添乱。”
茉莉应一声行就落了下去。
下面的情况就没上面这么好了,地上突然涌起了无数的像手一样形状的凝聚起来的沙子,正死命拽着迦逆和埃雷纱往下拖,埃雷纱还好,只是小脸惨白,迦逆就不怎么样了,忙着照顾埃雷纱,身上的沙子缠了越来越多。
靠近地面处的手数量极多,诡异的在那里有节奏地摇摆,从上面看像是招呼他们下去一样,茉莉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茉莉!”她听见埃雷纱的呼唤,警觉地一侧身,险险躲开了一只从后方伸过来的沙手。
烈火啪一鞭子抽了上去。
鲁莽的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茉莉思索了一阵,突然记起自己扫帚上的藤蔓,连忙一连串放下去,一边叫,“抓住绳子,我拉你们上来!”
两个人虽然在缠斗中脱不开身,但是腾出一只手还是可以的,纷纷抓住藤蔓,牢牢在手腕上绕了几圈。
茉莉见状,连忙向上腾飞,手里也扯着藤蔓用力。
这时候飞行就有些吃力了,面对攻击则更加的被动,只能全部依靠烈火。
火鞭灵活的四处延伸,切割过空气发出响亮的声音,凌厉且快速。
扫帚上的空间实在是太狭小了,烈火只能半跪在上面,一只脚踩到木柄,见前不见后。茉莉突然听见他压抑的一声闷哼。
“怎么了?”她焦急的问出来。
“专心。”他没有回答,而是轻轻提醒了她一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憋满心的担心并没有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消失,反而越来越膨胀,另她突然间胸闷气短。
她知道这种感觉叫做愤怒。
嘴唇抿得死紧,她手下更是用力。他从前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就藏着掖着,一问他就跟个哑巴似的,什么也不说,要么就是转移注意力,总是淡淡然的样子。
就连那时候从生死关头回来,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哭...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一点也不疼,别害怕...”明明脸已经苍白的不成样子,跟从棺材里刚挖出来的一点区别都没有!
她不想再说话,也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能憋屈的专心致志,或许是因为她心气澎湃的原因,自己的扫帚猛地飞高。
底下的迦逆和埃雷纱被活生生从沙子的包围圈里拽出来,均是松了一口气,相互协助逃脱出来。
茉莉擦擦额角的汗,见他们已经安然无恙飞了上来,便控制扫帚回收那些藤蔓,谁料扫帚突然倾斜,连接的藤蔓的那头直接被缠上藤蔓的沙手一扯拉到了下面,扫帚突然变成竖直状态,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已经脱离了扫帚,头冲下直直摔下去。
等她听见迦逆和埃雷纱的惊呼声已经来不及,离地面的那些沙手只剩下一丁点距离。
她睁大了眼睛,反射性的抬起魔杖,脑子里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地面上的沙手突然改变了形状,成为一个个固定不变的尖刺,密密麻麻排列在那里。
完了!
她恐惧的闭上眼,突然感受到身后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压着她更加快速地坠落。
腰上一紧,一瞬间天昏地暗,她感觉到自己突然被翻了个身,变成了直直朝上。她的呼吸一滞,不好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击中她的心脏。
“烈火!”她恐惧的叫出声来。
“我在。”身下他的声音清晰可辨。
她的泪猛地飙出来,挣扎着要从他的保护圈里出来,她歇斯底里地大叫,“你这个疯子!疯子!我讨厌你!”没有比这个更另人心痛,她语无伦次的大骂,努力要拔开他捆住她的手。
朦胧间她似乎听见他轻笑了一声,随后又是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可是我...
你...
她感觉下落就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的回忆像片段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一一划过,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但无论是怎样的记忆,那一直待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他。
她好像突然知道为什么那些年老的魔女当他们失去搭档时会痛不欲生,因为一部分生命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抽走了。
她听见那些沙刺冲击他身体的声音,也听见他疼痛的闷哼声,她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浑身上下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然后就突然全身抽痛了起来。
他们跌落地面,沙刺因巨大的冲击而散开,随后又聚成几团铺天盖地涌过来。
茉莉直直看着天空,浑身抽筋另她动弹不得,下面垫着她的人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手心疼的要命,火燎一样疼,又像是体内有一种力量,争着抢着要爆发出来。
她想喊他,嘴边却泄出一丝哽咽,牙齿不受控制的咬自己的舌头。
她知道自己在发病。
嘴突然被强迫的抠开来,两根手指上还沾了一些零星的沙砾,强硬的横在她的牙齿中间,防止她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拥着她坐起来,头依在她的肩膀上,生生咳出口血,没在她漆黑的裙子上,暗红色一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