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一个月？”
待到百里天心走远了，殿庭中只剩下他们三个自己人后，隋易看疯子一样看着卫沐。
卫沐说道：“我只需要一个月，无论输赢，为白虎之血承受了这么多，这身血至少应该给我足够的回报。”
听溪郡主也开口劝他，说道：“百里天心之所以狂妄，因为他的天赋确实惊人，这一代人当中，帝都内除了邱画天，没人能在这方面压制他。”
“陌笙姑娘呢？”卫沐问道。
听溪郡主说道：“陌笙姑娘一直生活在传说中，真正的年岁多少恐怕只有圣宗陛下知道，自然不在此列。”
隋易却不以为然，说道：“我在十四岁的时候，可比他强多了，卫沐需要的只是时间，压住他？根本不是个事儿。”
听溪郡主说道：“你是隋家长孙，这一辈人里，隋氏一族的心血全都在你身上，你本身的天赋固然不能忽略，但拿你与百里天心比，这其实很不公平。”
卫沐摇了摇头，说道：“下下个月的今天，一切自有分晓，但在说这些都还太早。”说罢转身往殿门走去，隋易跟上，听溪公主则是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浅笑。
进入殿堂后，隋易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卫沐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两根手指，指间红色玄气袅撩，化作两丝细微的火焰。
“你凝成气海了？”隋易十分惊讶，说道：“刚才为什么刻意不说，要瞒着听溪郡主吗？”
卫沐说道：“她毕竟是皇室中人。”
“所以你不信任她？”隋易问道，转而又说：“可是我能看出来，她对你没有什么坏心思。”
“她没有，但其他人有，而且她极其信任羽帝，我不是不敢信任她，而是不敢相信她对我的善意，会多过对羽帝的忠诚。”卫沐说道。
“好吧。”隋易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这毕竟是卫沐自己的事情，应该由他自己决定。
此间事了，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但对卫沐心情影响很大。过往的十几年里，他仅仅是期盼有一天能够踏上玄道，然而这两天以及今早百里天心的到来，让他有了一种对修炼从未有过的迫切与渴望。
“白虎之血，让我成为孤寡，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房间里，卫沐看着自己的手掌，握成拳状。
……
……
午饭时间，卫沐退出修炼，殿堂中又见到一位熟人——陆公远老爷子，还有一名没见过的少女。
卫沐上前行晚辈礼，他对陆老爷子还是很敬重的，身居高位却没什么架子，而且是初入帝都第一个帮助他的人，只是一个多月不见，想念之余，陆老爷子看起来似乎苍老了许多。
“听说你将晓光殿从文殿改为修道所，老朽便给你带了一名徒弟过来，只是没想到听溪郡主快人一步，哈哈。”
陆老爷子饶有深意地看了看听溪郡主，然后拍了拍身旁静默而坐的少女，说话和以前一样中气十足。
卫沐向那位少女点头致意，然后对陆老爷子说道：“前辈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陆老爷子倒显得不太在意，坦然地说道：“身上有些老毛病，可能没多少时间能活了，不过活了三百多年，也够本了。”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尤其是老人，卫沐皱了皱眉说道：“太玄之境不过两百余年寿数，前辈既然能强撑一百多年，为何不试试冲破桎梏，晋升圣境？”
“升不了的。”陆老爷子指了指自己眉心处，说道：“神魂受损，不可能升羽化圣的。”
卫沐安慰道：“还请前辈放宽心，但凡世间之事，总能找到方法解决的。”
陆老爷子笑道：“小友不必安慰我这个老头子，这些年顽疾越发严重，虽然头痛但却把很多事情想开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太影庄园内的族人，所以今日老夫把这最疼爱的曾孙，送到小友的身边来，期盼他日小友凌绝巅峰之日，能对陆家有些照拂。”
卫沐说道：“凌绝巅峰不敢说，但前辈对晚辈之恩，心中时刻不敢忘记，他日若太影一族能用到晚辈，绝不敢有半点推脱。”
“浣影，拜见你的师父吧。”陆老爷子指点了一声，那名少女站起身来，样子有些怕生，低着头声细如蝇的说道：“弟子陆浣影，拜见师父。”
卫沐如今气海已成，对玄气波动有着明显的感知，眼前这名少女看似静雅内秀，事实上境界至少在潮汐境，而且年纪与她相仿，在陆家这一年轻人中，绝对也是上乘之姿。
拜他为师父？这简直已经不是开玩笑了，是折煞。
于是卫沐连忙说道：“拜师一事万万不可，这位妹妹的境界比晚辈不知高深了多少，若是成为晓光殿门徒，我俩以兄妹相称便好。”
陆老爷子笑道：“那就以兄妹相称，我这小孙女虽不算沉鱼落雁之姿，模样却也是一等一的人才，姻缘之事自然强求不得，但小友日后若是与浣影能有些故事，那也是极好的。”
隋易在旁边用胳膊肘捅咕了卫沐两下，一脸意味深长地贱笑。听溪郡主也静静地坐在一旁，轻轻浅浅地笑着，并不说话。
有些话说透了不好听，不说出来大家面子上互相过得去，听溪郡主冰雪聪明，自然不会不懂这些道理。
况且，陆公远老爷子手握重权，又是羽帝的老师，很多话羽帝都要酝酿几分，才敢与之开口说，听溪郡主当然更应该缄默，因为这件事情里，站在最尴尬那个位置的，恰恰就是她。
“有人来了。”隋易说着朝殿门外走去，卫沐跟在身后，听溪郡主不好停留殿中，便一起出了殿外。
庭院中，一名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缓缓朝石阶走来，看见卫沐三人，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他一身平民装扮，头上没有束冠，只扎了一个发髻，穿着黑色布衣短衫。
“你们认识他么？”隋易问道。
“不认识。”卫沐和听溪郡主一起摇了摇头。
“喂！那个人。”隋易喊道，“你找谁？”
那人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他们面前，拱手说道：“请问那位是卫沐殿主？”
卫沐说道：“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人看着卫沐略带稚气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说道：“在下魏龄成，东明梓州人氏，想拜入晓光殿门下。”
有人来拜殿当然是好事，只是却有些奇怪，卫沐问道：“谁都知道，鹤影宫内五殿之中，晓光殿没有任何玄道传承，你为何不去另外四殿？”
魏龄成说道：“说出来卫殿主不要怪罪，在下一心想成为圣门弟子，但其余四殿都嫌弃在下家世不清，拒之门外，所以……”
“所以你最后没办法了，才来的晓光殿？”隋易有些不爽地问道。
“虽然几位可能听了不太高兴，但实情就是这样，若是不愿接纳在下的话，我这就离开，不碍各位的眼。”魏龄成说完转身欲走。
“你的家世怎么个不清白？”卫沐问道，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说的话也确实有点太实在，但是正如他所讲，这就是实情。
魏龄成又回过身来，拱手说道：“家父本是朝中大将，但后来被人揭举有与北蛮通敌之嫌，被革去了军职贬回梓州。”
卫沐又问道：“那你父亲，真的通敌了吗？”
魏龄成说道：“当时在下年幼，不知确情，但我相信我的父亲，是帝国最忠诚的将士。”
“既然如此，你走吧。”卫沐说道。
魏龄成听了这话，并没有显得太过低落，也许因为他本来就是一副死人脸，说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然后听卫沐说道：“收拾好行李，明天过来。”
大起大落，魏龄成仍然面瘫般的表情，转过身说道：“谢殿主垂怜。”
卫沐说道：“并非垂怜，晓光殿需要门徒，你需要在圣门有个去处，既然你相信你父亲的清白，那么我也选择相信你一次。”
魏龄成目光微闪，没有说话，向卫沐目光致谢后，便再一次转过身去，不过这一次他不用再转回来，所以脚步似乎轻松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