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知府密室接见了那个男装小儿,又见来者脱去衣襟,原来却是婀娜钗裙。
钗裙女自述本名瑶姬,是东淘地面的妓娘,近日有海河东花巷红楼的某某龟奴,荐她去草堂村喜乐堂会,所言有天大的财帛。
所称那草堂村上有洋团长、段德魁一干草莽劫得泰州府官银,连日聚啸窝巢,酗酒作乐,声言即刻合围泰州衙门,拿下狗知府,杀向京都,也做一番开天劈地的大买卖。
瑶姬也是老实,自称因为心念着那龟奴许下的赏银,遂听从他的吩咐假扮男身,疾传消息,通报匪情。
又说眼下贼人一众正当醉生梦死,关防懈怠。其中也有明士如段德魁者,已被略施小计轻松拿下。内中又有知己之人,起事之时一定能够作为呼应。就此围剿草莽的大好时机,官府衙门如能全力围剿,料想定然全线克敌。现在只求官家如数兑现许诺赏银。
至古有女人是祸水的说法流传坊间,值此秋人君深有感触,愤然抄录如此警言。又恐有女性读者感冒,故郑重修改为:色中女人是祸水。谨望女友勿慎。
知府获悉瑶姬密告,就便向那留任师爷查验了眼线果为红楼龟奴,当下自是一番褒扬,又问及所言作为呼应的“知己之人”。
瑶姬聪明,铁定抿嘴不露口风。称必定预先兑现赏银,方能尽诉完全信息。完事后退出厮杀场面,继续做一个红袖春风的红灯区明星。
想那知府大老爷阅尽江湖,情报交易也如乡下老妪,坚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原则。他说不见其人不付现钞,摆出了一副老太太挎菜篮上菜场的架势,果然显示出了职场大佬的做派。
瑶姬没法,只得答应随行联络那大营里埋藏的眼线。
大老爷如愿以偿,诡谲的笑笑……
如是,知府老爷升堂派令,支使前锋后卫,左尉右校等等不提。又让瑶姬躲进他老人家的暖轿,说是隐藏出发,保护污点证人,其实是顺便让红袖娘子当了一回临时慰安妇。
大老爷身经百战,深知战场凶险,让暖轿殿后,只命师爷率队前行。
也是师爷自说他是文班出道,胆儿太小。他命令将士呼欢呐喊,就像是搞游行示威的。一路锣鼓喧闹,一路口号震天,五里之外就能听进泰州府的数百征讨大军威武过境。
知府老爷的暖轿离的太远,待师爷带队的大军几近匪巢草塘村,老爷才侍候好红袖娘子出浴登轿,一乘快轿,轻轻盈盈,始发东淘草塘村。
老爷没有听到气壮山河的锣鼓喧闹,老爷只在数十里以外的暖轿里和污点证人红袖喧闹,全然不知早有敌特眼线把泰州府的军情送达草堂村大营。
其实送达了也是无功。
草塘村的一窝草贼早已酩酊烂醉。一营大军说来只有两个稍微有一点清醒:一是段德魁,因为挫伤了自尊,少喝了一点,属于一个半醉之人;另有那个九斤小子,小伙伴们闹酒之时存心不喝,预先设计了以及最佳精神状态密约瑶姬姑娘……
现在眼线来报,只有段德魁惊醒接待。
紧急招呼洋和尚,洋和尚只是烂醉如泥……
紧急调遣众弟兄,众弟兄一应烂醉如泥……
只发现了正在沟沟坎坎四处寻找瑶姬的九斤小子。
段军师忠言相告:瑶姬下落不明,恐有告密嫌疑。
见九斤不相信,也不与他多说,只令他马上拎来大桶凉水,泼醒浑浑噩噩的众弟兄,自己背负洋和尚怆徨逃命。
那些醉鬼多亏了九斤用倾覆的冷水激灵,纷纷警醒。眼见泰州府官兵来袭,仓皇迎战,怎见得一场天诛地灭。
想那洋团长之辈,平日里吆五喝六,四乡八集轰轰烈烈的张扬嚣张,揪扭厮杀那一班乡野土蟞,倒也成为一方勇悍。
却不料如今对阵官家战士,全然不见了过去的威风,一个个鼠窜蜂逝,束手就擒,竟成为了官家军回营复命时请功邀奖的战利品。
所幸军中还有执羽为谋的绍兴师爷段德魁。
今天的段德魁心算细密,他早料到泰州府失金必定穷究不舍。既然不能劝阻洋团长聚众狂欢,自己只好少饮不乱。心中虽然愤愤,私下里却也暗存着小心静观事态发展。
事发后,段德魁背着仍未醒酒的洋团长躲进了塘边的窖金洞穴,嘱上面九斤小儿盖上草芦伪装隐蔽,竟蒙过了现场官兵的搜索。
又有九斤小儿阵中偶遇千找万寻的瑶姬姑娘,二人因为重逢欢喜若狂,彼此相拥搂抱。
九斤急寻段军师相告瑶姬无诈;瑶姬呼唤知府大人要犯归案……
九斤猛然得知瑶姬引敌军上门,激愤之中,大义灭亲。使双手扼杀了心心想念的小美人,回身遁入后塘一潭绿水……
过后洋团长自愧不如,拜谢了盟弟,感念段德魁大智慧,感念盟弟难中救助。
洋团长推荐段德魁为大把头,让他重新拉队伍起事,自己保证全力辅佐维持。
段德魁说,你我侥幸逃生,确实有助,不过不是我在帮你。该应你我有幸身处八卦,鸿运当前,得以八卦神助。这是佛菩萨护佑你我,要不怎么酒宴之前我就能感应到天机,要不怎么仅凭几捧芦草就能掩护我们不被官家发现……
又说要谢就谢佛菩萨,你我既与八卦神佛有缘,不如立命八卦,从此向佛,倾盗银兴修庙宇丛林,韬光隐晦,修身养性,以为大道。
洋团长听得其言,称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