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岳峰突然醒悟,“对,所以这样的话,其实不论我们在那个世界耽误多长时间,但对我们的世界来说,我们都是一起‘回来’的。所以其实,现在所有完成任务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一瞬间,他先是想到,如果知道凌越等人在现实中的联系方式,那么,他在回到现实的一刻,就能马上知道他们的任务是否进行的顺利,有没有安全回归。
可马上,他又意识到,如果是朋友还好,如果有一个跟他有对立关系的人拿到了他在现实的资料,那么这个游戏就不仅仅是会涉及他本身,甚至还有可能会危及他的家人。
他突然明显了笑面之所以一直带着面具的原因。他正是为了不将这里的事情牵扯到现实世界!
这样的领悟让程岳峰沉默下来。
无论如何,他也绝不希望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危害到他的家人!
可是,这真地是他能够控制的吗?
程岳峰陷入了比初入系统时更为沉郁的心情。
肖白知道,比起他这样牵挂不大的,程岳峰作为一个丈夫、父亲,显然要更担心这个系统所带给现实的影响。但这些,他也无能为力。
无奈地叹了口气,肖白站直了一直靠在墙上的身子,望了望。
石涛的屋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虽然他过于紧张的反应太过引人怀疑,但众人实际上在他房间中发现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能够证明这位“死者”的公子平日里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外,并没有发现多少与案情有直接关联的东西。
因而,众人已各自撤退,去别的地方寻找案件上的突破。
肖白拍了拍程岳峰的胳膊,抬脚出了石涛的房间,往案发的现场——书房走了过去。
书房内,“死者”的尸首显然是被翻找、移动过,然后就像是一件被丢弃的玩具般,被不负责任的扔在了一边。
里面人不多,只有封时亿一个,正站在书柜前,慢悠悠地翻着书柜里摆放的书籍。
他完全不像个正在破案寻找线索的样子,倒像是在逛图书馆,甚至还把几本感兴趣的书抽了出来,放在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待会儿拿回房间去读。
肖白凑过去,“哥们,你这逛图书馆呐?别告我你打算待会儿拿这些去看。”
封时亿透过黑框的眼镜,看了他一眼,“闲着也是闲着。”
肖白,“不用找凶手的吗?”
封时亿半回身,指了指书房中间地毯上的一处地方,“我们刚刚在书房里找了一圈,就那一处比较可疑的,其他人去找与那个有可能吻合的东西去了,怀疑那是关于凶器的线索。”
肖白顺着封时亿的手指方向,走到地毯中央。
的确,主色偏暗红的花纹地毯上,有着几道并不明显的血渍。他蹲下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血渍不是直接滴在地毯上的,倒像是原本蹭在了什么东西上,然后那件东西掉在了地上,从而将血渍留在了地毯上。
血渍不多,但明显地围出了一个直角的形状。再结合“死者”头上像是被钝器击打出的血窟窿,真地很有可能是凶器掉在地上形成的血渍。
肖白有些迟疑,“这形状……怎么有点像砖头……”
封时亿转身继续挑书,“只是一个角而已。说形状像砖头,是你的惯性思维。”
肖白被呛了也没什么反应。他站起身,又走回封时亿身边,略略地压低了声音问:“那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找凶器。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凶手’,不用找就知道‘凶器’藏哪啊!”
封时亿瞧他一眼,“我不是‘凶手’。”
肖白很认真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像在仔细确认,“真的?”
封时亿收回目光,懒得搭理他,“爱信不信。”
肖白笑嘻嘻的,“信!当然信!我设定里唯一有联系的人就是你,可我刚刚才跟那些人说过,我是完全的局外人,跟谁都没关系。这要爆出来你是‘凶手’,那我立马也会被怀疑啊。所以我当然信你不是‘凶手’啦!”
封时亿的目光还是放在手中的书上,说话的态度有些敷衍,“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不要揭穿你的吗?”他顿了一下,没等肖白回答,就已经自己接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揭穿你的打算。我也不想节外生枝。”
肖白笑了笑,“那就好。不过你真地要一直在这里翻书,不去找‘凶器’?”
封时亿终于把手中的书放下,转了身,面对面地看着肖白,“其实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肖白挑了挑眉,眼前的这个男孩儿,虽然只比他小两三岁,但在他看来,他同郑州一样,都不过是小孩子罢了。反正在他眼里,但凡是比他小的,本来就都是小孩子!
不过,虽然同为小孩子,两个人却完全不同。
郑州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其实骨子里是聪明、敏感的。在之前李晓筱三番五次的犯傻自爆时,郑州总是能够比所有人都先一步察觉到李晓筱要犯傻,从而用一种少年式的蛮横阻止她。
郑州的这种聪明,可以说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少年的本能。
但封时亿不同。封时亿更沉静,更深入,他的聪明也更主动,更理性。
其实在肖白看到自己的设定的时候,他就对一个问题有了疑问。
现在他觉得,他的疑问,也恰恰应该就是封时亿的疑问。
肖白问:“你想问我什么?”
“我想知道,既然我们都是因为‘死者’要立下遗嘱才来这里的,那遗嘱在哪?是在你这个律师身上,还是在死者这儿?而遗嘱上的受益人又是谁?”
肖白笑起来,“所以你在这里翻,其实不是想看书,而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把遗嘱找出来。”他停顿了一下,“很可惜,遗嘱不在我身上。事实上,我根本连你的后一个问题都无法回答。这个遗嘱,应该是在受害人身上的。不过你应该也想得到,你在这里找,能找到遗嘱的希望很渺茫吧。”如果真是因为遗嘱的分配而惹来的杀机,那么杀人者现在自然也已经把遗嘱销毁了。找这个遗嘱其实没什么意义。
封时亿摇摇头,“有时候,找不到也是一种答案。”
肖白挑了下眉,点点头,“倒也对。”
既然是涉及到遗嘱的凶杀案,那自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在遗嘱被公布前就发现遗嘱对自己不利,所以情愿让遗嘱永远都不被公布出来。
按照常理再结合石涛的紧张反应,一切都是说得通的。作为被害人的儿子,遗嘱公布前杀掉死者,再毁掉对自己不利的遗嘱,反而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到死者一半的遗产。
换一个角度来说,最有可能在杀人之后还要毁掉遗嘱的,就是作为被害人儿女的石涛和孙悦。
这两个人是与遗嘱关系最紧密的两个人。如果是其他人作案,而作案的动机又与遗嘱关系不大,那么在纯粹的凶杀案中,留下遗嘱正好可以把人们的目光锁定在石涛和孙悦身上。但偏偏遗嘱却在这里消失了。
“不过你还真在认真破案啊?”肖白觉得封时亿挺有意思。
这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侦探游戏好吗!
刚刚就已经分析过了,“警察”全灭或“杀手”全灭,对这个游戏的其他人而言根本就没有影响。这其实是一个谁先暴露了“身份”,谁先死的游戏。
当然,如果你虽然暴露了“身份”,但你得到了这个游戏的“人和”,你还是能够获胜的。
是把自己好好地隐藏在“平民”中,看着别人自己跳出来;还是利用局势联合其他人来保护自己,这就看个人的选择了。
所以,笑面在说到自由活动的时候,才说到了一个“拉票”。而曹魏索性直接躲回了自己的房间,显然是不想参与类似拉帮结派的活动。一起跟着找线索、查案的人,与其说是真想破案,不如说是想要找到不利于别人的证据,从而撇清自己,也顺便与人交好,便于一旦陷入不利情境,可以通过控票来摆脱危机。
只有“警察”才会真地希望找出“杀手”,从而确定对家。但这样做得太明显,也就同时是在暴露自己了。
封时亿像是完全没想过不该去认真查案,他很理所当然地看着肖白,“有问题吗?”
肖白猛地摇头,“没有!没有!慢慢破!加油!”夸张地给封时亿鼓了鼓掌,肖白毫不迟疑地扭头离开。
根本对这个案子本身的前因后果丝毫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