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旃先生,皇帝到底出了甚么事情?”张良带着两个姑娘和优旃三人,远远绕出车驾前面十里之地,这才转了方向,寻了一个偏远村镇暂歇。此地不在车驾行进方向上,因此虽有军兵往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即便如此,张良仍是不敢在镇上停留,买了些伤药,酒水肉食之类,便出了镇子,找了一个山村落脚,四人一路都是无话,直至夜深人静,张良这才开口道:“你身上穴道,又是何人所封,似乎手法有些生疏!”
“陛下……他……”优旃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赵青,知道她此刻虽是神思恍惚,可必然在留意自己所说之话,嗫嚅良久,这才长叹一声道:“陛下龙驭宾天了!”越霓在一旁都忍不住惊呼一声,虽是早已料到此事,可当真被优旃说了出来,仍是觉得震惊无比,再看赵青双目之中似乎有一点光彩陡然而灭一般,呆在那里已是一动不动!
“你可曾亲见么?”张良心中也是震惊异常,赶忙道:“难道是赵高弑君?可随驾的那些大臣,难道就不疑心么?”说话之时,一只手过去抓住赵青手掌,隐约能觉察到赵青身上微微颤抖。
“是我亲眼所见……”优旃此刻已经不敢正视赵青,低头看着桌上油灯忽明忽灭的火焰道:“自我跟殿下分别,随侍车驾,那时候还见过陛下一两次,的确是有些病重,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夏太医暗中告诉我说这是丹毒发作之象,陛下到底难以释怀韩众出走,方士无功这些事情,眼见求仙不成,性情忽而沉郁,忽而暴躁,令丹毒深入脏腑,难以拔除!”
“那你为何不将此事让人送信给青妹?”张良握着赵青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似乎怕她忽然有些不测一样,看着优旃道:“若是青妹及早知晓,说不定还有宽慰之处!”
优旃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道:“我何尝不知此事有些事关重大!早已暗中遣人向殿下密报,可一连数次,密报之人都无回音,后来更为奇特的便是,皇帝竟然下旨,将大风府诸风尽数派出,就是召平侯爷都奉旨返回会稽,那时我就心中有些疑惑,直至有一日,发觉一个被我派出去送信的宫人,根本没能成行,而是被人监禁在皇帝车驾随从之中,我立时便知事情不妙,想要出手营救之时,那宫人已是被人杀了!”
“好厉害的手段!”张良已是明白过来,看来优旃回去侍奉皇帝之后,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中,因此优旃密派之人,早已被人悉数拿下,加之大风府诸风跟召平都不在车驾之中,优旃也是孤掌难鸣!
“车驾过平原津时,我还见过一次陛下!”优旃摇了摇头,一脸的落寞道:“那时候,陛下已然重病不起,连说话饮水,都十分艰难,我心中也是愈发焦急,可着实无人可用,只能在车驾中等待时机,哪想到,等车驾过了沙丘宫,陛下就再不接见百官,一应政务,尽数交与赵高同丞相李斯两人,后来更是命人在陛下车驾摆上鲍鱼,说是陛下传旨要用之物,可一脸数天,那鲍鱼早已臭不可闻,车驾所经之处,一二里外都能闻见,不止是随行军士跟宫人,就是路边乡人,都纷纷揣测陛下已死,这鲍鱼是用来掩盖尸臭的!”
“这也算是掩耳盗铃了!”张良觉察赵青手上细微一震,连忙手上发力,将她手腕牢牢握住,叹了一声道:“皇帝车驾,岂能容的下这等恶臭之物,赵高也就罢了,李斯也算是智谋之士,何以也会听信这个法子?”
“矮子这些日子想,李斯不是听信这个法子!”优旃眼中寒光一闪道:“只怕他是有吕不韦之心!那些日子,我心中虽疑惑,可始终不敢确认,后来趁着夜里车驾歇息之际,暗中潜入陛下车驾之中,见其中摆设虽是如常,可陛下尸身已腐!正待就此离了车驾,亲自来给殿下报信,却被赵高发觉!”
“这么说?优旃先生身上穴道,是赵高所封了?”越霓忍着痛,紧紧握住赵青另一只手,看了一眼张良道:“他这般深藏不露,到底是意欲何为?”
“这个矮子现下也说不清楚!”优旃眼中疑光一闪,他其实心中也已猜到赵高心思,可仍是不敢相信,只是盯着张良道:“矮子此前从未将赵高放在眼中,只说诸风不在,凭着那些军士,至多不过能阻我一阻,哪想到跟赵高这一动手,才知此人武功之高,几乎能与张公子你相提并论,一时大意之下,全身穴道被他封住,可他却也不曾杀我,只是将我禁锢在皇帝车驾之后的副车里!”
“这么说来,赵高只怕是长久不用武功,因此手法生疏,才没将优旃先生穴道封死罢?”越霓见张良只是沉吟,便接口道:“可我看他在华山上,一身武学似乎十分精熟才对?”
“何止是精熟!”优旃一脸惭愧摇了摇头道:“矮子若是此前从未见过张公子一身功夫,决然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赵高如此厉害之人!他未能封死我身上穴道,倒不是因为手法生疏,乃是矮子自当年被人残害,变成侏儒之身,全身穴道均都有些稍稍移位,因此赵高未能将矮子身上穴道封死,你们今日在山上窥测车驾之时,赵高实则已然发现你们踪迹,等你们往后路去,他便即刻调集军兵,要将你们尽数拿下,我趁他不备,猛运内息冲撞经脉,到底被矮子撞开几个要穴,这才能够行动,便赶忙前来示警!”
“今日也多亏优旃先生你了……”越霓听的心有余悸,看了一眼赵青道:“若不是你来的及时,青姐姐被赵高那假圣旨所骗,一旦落在他们手里,那可当真不堪设想,只是咱们此刻虽是知道这其中内情,下一步该当如何是好?赵高他们带着皇帝尸身,也不回去咸阳,反要前往九原,难道他们不怕此事败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