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旃听的脸上一怔,召平同自己商议此事之际,并无第三人在场,也不过是两人心中一点疑忧而已,再说凭着他和召平二人本事,岂能被人在旁窥测?正要开口辩白,就见张良目光望了过来,轻轻一摇头,心中顿时明白,如今这墓中的,只怕当真就是尉僚尸身,可现下要是说的明白了,未免对赵青有些太过残忍,况且一旦尉僚死讯成真,只怕有些人就再无忌惮,反倒让局面有些难以掌控,毕竟如今召平还是执掌大风府之人,便装作沉吟道:“或许有这个道理,就此看来,国尉大人是再也不愿身处朝堂之间了!”
“这心思师父他老人家早已有了!”赵青心中根本不信尉僚已死,见优旃神态,更是确认几分,抹了抹脸上泪痕道:“许久之前,本就要辞官而去,先是被我父皇留下,后来又有我哥哥一力不肯,这才勉强留在朝中,如今归隐林泉,自然是不肯再回去了!”
张良心知这个话头不能再说下去,不然越说疑点越多,反倒让赵青又疑神疑鬼起来,一眼望见许负父女还站在墓前,缓缓踱了过来道:“小妹子,你所拿的果真是那册卜命打卦的书么?盖聂夺此有甚用处?”
许负方才一直将那包裹紧紧抱在怀里,宁舍性命也不肯松手,这时张良来问,却是将那包裹打开,递出一卷书来道:“我也不知他为何非要这一册,只是奇怪他何以知道此书在我这里?若不是这位刑前辈出手相救,只怕早已被他夺去了!”
张良倒是不接那书卷,转头看着刑猛,拱手笑道:“刑前辈将雪域诸事都安顿妥当了么?此来中原不知有甚事情?”刑猛呵呵一笑,知道张良不肯明说,可问的却是那毒鼎之事,扫了一眼一直对自己有些敌意的优旃道:“我思来想去,世间只怕还是那百鸟朝凤之地能存的住此物,因此也是何处来,何处去,只不过不在你们那地方了!我此来中原,也是来向我们宗主领罚受死的!”
越霓脸上不易察觉抽动一下,她如今跟着张良时日久了,心思也变的缜密许多,过来挽着赵青道:“这么说,你们那宗主不在咸阳了?”张良闻言对着越霓投来一抹赞许的眼色,也有些佩服这姑娘顷刻间便想到此事,刑猛在雪域之际,虽是受命拦阻众人,实则相助不少,最后若不是他,几人能不能从常蛇手上逃脱,也有些难说,算起来也是背宗叛门之事,只不过当日兵主宗四凶五恶,只剩下他一人,早可以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可他为人耿直,当日既然在常蛇临死之际说了要来见宗主领死,自然言出必践,若是兵主宗宗主仍在咸阳,岂能容他到了此处?
“我也是有些纳闷!”刑猛摸了摸身上伤口,叹了一声道:“我本意乃是见了宗主,便以死谢罪,可到了咸阳,照着兵主宗约定暗号日期,一连等了数月,也不见他现身,后来知道皇帝东巡,便思量他莫不是跟着皇帝车驾,只说索性东来寻他,半途遇见几个江湖众人,鬼鬼祟祟也不知有甚事情,可看着似乎是兵主宗门下,搭话之间,才发觉这些人根本不通原本暗语切口,不免心中生疑,便暗中跟踪,哪知这些人同一个公子模样的人见过面之后,便转道回去咸阳,那位公子手下却有一位高手向着此处来,我自忖此人本事不弱,便远远跟在后路,直到这里见他逼迫这小姑娘,这才现身相救,原本以为多少能跟他打个平手,谁知几乎丧命在他剑下,当世第一剑客之名,果然不虚!”
张良听的仔细,脸上疑云也是越来越盛,那位公子打扮之人,不用说便是韩令了,自己以为此人只怕是远遁北地,不想此人竟然还在中原!再想想项声,忽然又有几分明白过来,十有八九韩令跟项声也是一路之人,若是有项声遮掩韩令踪迹,楚地群豪想寻见他自然不易,就是朱家门下都有些难以发觉,照此来看,无论项声韩令,只怕都跟这位兵主宗宗主有些瓜葛!
“还有些怪异之事……”刑猛倒是没察觉张良脸色有变,似乎还想起甚么事情来,略一回思道:“我在雪域烧当部落之中,听烧当部主说,近来多有中原人跟羌人先零部落来往,似乎是密谋甚么出兵陇西,直指咸阳之事,这乃是烧当暗中安插在先零部落中的探子报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难道是韩令要鼓动羌人部落造反不成?”赵青听的脸色一变,羌人部落雄踞雪域,多少也算得上是秦国边患,只不过羌人部落始终难以强盛,又多在雪域那等贫瘠之地,各部之间争斗不休,秦国也未曾大举攻伐,自秦国一统,羌人部落更是收敛许多,想不到先零部竟然有这等心思?当真要是失了陇西各地,咸阳便门户大开,难以防备了!
“此事若当真是韩令所为,可有些厉害了!”张良看了赵青一眼道:“此人东连东胡,西连羌人诸部,看这样子是想东西进军,让秦国首尾难顾!只不过如此筹划算的上精到,想要成事,只怕还有些难!”
“自然是难!”刑猛见张良说着话,眼光转向自己,呵呵一笑道:“自你们杀了常蛇,将那峡谷中毒虫几乎除尽,烧当部主如今在雪域之中也是名声大震,许多部落都投在他麾下,我看他那意思,倒是想将雪域羌人各部统为一部,先零部落虽也十分强盛,真要敢出兵东进,烧当部主岂会放过这等大好时机?只怕先零部还未到陇西,自己部落根据所在,便落在烧当部主手中了!”
越霓听的嘴角一笑,有些无奈道:“想不到这位烧当大哥,也是个有雄才大略之人,若是他成事,这雪域羌部,只怕又是秦国一患!”张良听着摇摇头道:“我看未必,烧当兄弟心胸虽大,可雪域地方,着实有些太过贫瘠,况且各部之间,山关重重,终年严寒,也不是那么好一统的,他心中所想,必然是为了那西海地方,羌人各部,无论谁得了西海,便是雪域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