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甚么样的矮子?”赵青见田儋田横都是瞧着张良,知道这兄弟二人想必也是要张良决断,毕竟来人看着本事不弱,那庄仆迟疑片刻,见自家主人都是示意自己直言,也只得挠了挠头道:“说是个矮子,实则倒像是个侏儒,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孩子模样,可手上本事着实厉害!”
“原来是他!”赵青听的噗哧一笑,看了一眼也是面带笑意的张良道:“老先生也真是耳目灵通,咱们在这里都能寻见!”田横久在江湖,心思极为灵动,又在咸阳住了许久,此刻也已经猜出来者是谁,赶忙向着那庄仆道:“快去传命,好生迎接优旃先生前来,不得怠慢!”
田儋脸色却是一怔,微微看了一眼田横,自然也是知道优旃乃是秦国宫中优伶,此时该当在始皇帝驾前服侍才对,怎地到了自己庄上?田横却是眼光急速扫了田儋一眼,向着赵青所在微微示意,此前他已同田儋说过赵青身份,优旃此来,自然也不是无因!
“既然贵客临门,我岂能怠慢!”田儋心里略略一转,立时起身,便要应了出去,外面早有一人说话道:“田庄主不用客气,我已然进来了!”说话间门口人影一动,优旃早已站在屋内,田巿极有眼色,看着临时再加一个席位,多少有些仓促,便向着身后服侍的庄仆使了一个眼色,急忙起身道:“优旃先生大家光临,还请上座才是!”
优旃到了田儋庄上,倒也不来谦让,就在田巿席上坐下,赵青看了两眼,不免有些奇怪道:“优旃先生,难道是有甚么事情么?怎地有些不喜之意?”田儋心里一动,连忙道:“可是因方才庄仆拦阻之事么?这些下人,素来目中无人惯了,还望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跟你们无干!”优旃瞧了一眼张良,似乎欲言又止,回头再看看田儋兄弟,忽然道:“田庄主,我此来有些事情,要跟张公子相商,可否在你庄上借一清静地方?”田儋闻言一怔,心里不免有些不悦,优旃此话,分明是要自己兄弟回避之意,就连张良都有些诧异,优旃为人素来极为豁达随意,今日怎地变的如此谨慎小心?
“优旃先生那里话!”田横见田儋脸色,却是赶忙开口道:“只此便是清静之地,我们兄弟暂行退下,几位若是有甚事情,只管吩咐外面从人便是!”说着便向着田儋使了个眼色,登时这屋中除了张良同两个姑娘、优旃之外,其余人等尽数退了出去,便是外面侍应之人,也都退出院门外面等候!
“优旃先生这是何意?”张良看着优旃神色,心中不禁起疑,按说优旃该是随着始皇帝巡行东南才对,怎么突然有这闲心来寻自己?赵青心中更是惴惴,生怕有甚事情,之事不敢问出口,就连越霓也都屏息静气。
“陛下此次巡行,看着身上颇有几分不佳!”优旃一连喝了几杯酒,这才眉头一挑道:“夏太医虽不断调治,可看着总是有些不祥之兆!”赵青听着这话,脸色便是一惊,连忙道:“是有甚么症候不对么?夏太医曾说,他徐徐调治,应该并无大碍才对,难道说,连他都没法子了么?”
“眼下倒是没甚症候……”优旃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总是觉得此次巡行,跟往常颇有几分不同,可又说不上来是那里奇怪!”张良眼眉低垂,端着一杯酒似饮非饮道:“优旃先生如此说,想必是察觉出来些甚么了罢?”
“张公子好心思!”优旃此刻脸上才显出一丝笑意,可也一闪而逝,沉思片刻道:“若说是察觉,倒也不是,可我总是觉得,陛下因韩众出逃之事,到底心中不安,其间我也见过几次陛下,据我所看,他似乎有些内力渐失之像!”
“韩众出逃,不是小事!”张良沉吟片刻,见赵青有些惊慌之意盯着自己,却是轻轻摇头道:“况且韩众本是为皇帝炼丹之人,而今丹未成,人已逃,显见得此丹乃是韩众虚妄之言,皇帝平生最忌一个死字,而今长生之念一旦断绝,又岂能轻易转过这个念头来?这内力流失之状,多半也是因此而起,若是此念太过执着,恐怕夏太医也是有心无力!”
“不成,我要去面见父皇!亲自劝劝他才是!”赵青听张良这几句,多少也明白自己父亲心中症结所在,当下便道:“韩众虽是逃了,可宫中方士不少,难道个个都没本事么?”
“青姐姐,你没明白良哥所说!”越霓见赵青有些焦急,赶忙劝了一句道:“皇帝而今所病,乃是韩众一逃,足见这长生不老之念,乃是一场幻梦,宫中那许多方士,想来大抵也都是韩众之辈,长生不老之途眼见已绝,这才是皇帝难以想通之事,我看这内力流失之状,也是皇帝现如今有些颓废之心所致!”
“那我也要回去见见他!”赵青这一下越是有些焦急,腾的站起身来道:“从古至今,哪有人见过神仙?又有何人能长生不死?父皇怎地连此事也想不明白?”优旃看了赵青一眼道:“青殿下,陛下不是不明白,乃是不愿明白,自古帝王,自黄帝至今,何人不想长生不老?再说现如今就算是你,陛下也未必肯见!”
“优旃先生此话甚么意思?”张良眼角忽然一跳道:“或者说,皇帝是有甚么异样令旨么?”优旃唉了一声,苦笑道:“这也正是我有些不解之处,按说陛下如今,最需子女相伴,可自巡行以来,几乎不愿见人,甚或连随行的少公子胡亥,也不过是随着车驾出行,一路上也未召见几次,除了中车府令赵高和丞相李斯之外,极少有人能见皇帝之面,便是我也只是见过二三次而已,前些日子,更是发下诏谕,命大风府诸风分驰各地,催促那些方士入海寻仙,就连我同召平侯爷,都奉命来此地,催促徐福入海,只此才是我与召平侯爷最为担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