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亥听得楞了片刻,晃了晃喝的有些醉醺醺的脑袋道:“正如张公子所言,咱们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主人为何要你性命,咱们的确不知,今日且痛饮尽欢,少刻性命相博,也不用手下留情了!”
越霓在一旁听的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这些江湖汉子,竟然只是凭着主人一声令下,连缘由问都不问,便要来取张良性命,看来这位主人的确有些了得!赵青却是眼中突地一闪,猛的回过头来,怔怔瞧着朱亥,张良见她肩头微微一颤,赶忙轻轻伸手一按,桌底下早是发出一声剑刃出鞘之声来,赵青更是挣了两挣,只是这肩头被张良按住,动弹不得,不免又急又怒道:“他们是来杀你的,难道还放了他们走不成么?”
张良伸手在赵青肩上轻轻一推,看着泰然自若吃肉喝酒的朱亥道:“青妹何必动气,一来这位大哥并未动手,乃是招待咱们一番好意,二来我如今岂是那么容易便死于人手么?你而今伤怀国尉大人之殁,心神不定,这等事情,就交给我好么?”越霓本也全身戒备,见张良制住赵青,朱亥又是毫不在意,心里虽还有些迟疑,可那戒备之意却渐渐放松下来!赵青也知道张良所言不差,七刺客之中,多有高手在内,自己此刻与人动手,未必能操胜算,再说只凭区区一个朱亥,的确奈何张良不得,便忿忿将手中还未出鞘的长剑一推,径直扭过脸去!
张良见赵青再无动手意思,却是向着躲在柜台后那掌柜的叫了一声道:“老人家,不如过来共饮一杯如何?”那掌柜本已有些抖抖索索,站在柜台后偷眼瞧着众人,被张良这一叫,身上竟是突然颤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不用,客官自己吃便是,自己吃便是!”顺手抓过一片抹布来,装模作样在柜台上抹来抹去!
“侯先生,你又何必如此?”张良见那掌柜一副畏畏缩缩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世间谁人不知,信陵君当年若无夷门侯赢之谋,岂有屠户朱亥之力?你二人今日都是为张良所来,如何能不来共饮一杯?”赵青原本已是转过头去,此刻也一脸惊愕转了过来,同越霓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颇有几分疑惑看着那掌柜,她两人自进着店里以来,倒是始终未曾疑心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老者,想不到此人竟也是来行刺张良的高手之一!
“哈哈哈,张公子好厉害的眼力!”那掌柜的原本一脸畏惧惊恐之色,忽的渐渐在脸上凝住不动,双目轻轻一抬,从眼皮底下扫视了张良一眼,一直佝偻的身子慢慢直了起来,将手上抹布一扔,一声长笑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只听他那笑声,中气十足,比朱亥那声音还要洪亮几分,决然不信此人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双目中精光闪闪,过来站在微微有些叹气的朱亥身边道:“只是老夫不明白,今日我似乎并未露出甚么破绽,张公子又是如何知道老夫便是侯赢,不是别的甚么人?”
“这有何难!”张良端起一碗酒递了过去道:“七刺客追杀在下已非一日,我也曾亲眼见聂政、豫让、专诸三位身死魂灭,不过聂政乃是姐弟二人齐来,着实出乎张良意料之外,今日原本并未疑心侯先生,可惜你一身内息太过精纯,呼吸之间与寻常之人惊恐慌乱之际截然不同,再说当年侯赢朱亥,乃是大梁好友,我便贸然一猜,不想果然便是侯先生!”
“看来张公子一身本事也是不弱了!”一直只顾吃肉的朱亥,脸上愈听愈惊讶,等到张良说完,已然将手中半截骨头轻轻放在桌上,定定看了张良片刻,这才同也是满脸惊愕的侯赢对视一眼道:“咱们只说今日之事,虽有几分烦难,也只是费些功夫罢了,不想张公子竟有如此本事……!”他二人都是江湖高手,甚是明白要从呼吸之中听出旁人内息来,若非数十年功力,绝难达到如此境界,况且侯赢为了掩饰行踪,本就让自己气息有些不继,不想还是被张良给听了出来!
“就凭你们还想跟良哥动手?”赵青现下已然回过神来,见这两人都是有些面如死灰,不免嗤了一声,知道张良这一句话,已是让他二人明白自己身上本事,恐怕远在在张良之下,今日难以得手自不用说,是不是能全身而退都在两可之间!
“我劝两位还是回去,跟你家主人回禀一声!”越霓看着眼前这两人,心知张良向来不愿与人争斗,即便是今日明知这两人远不如自己,却故作如吃,就此想让这两人知难而退,心中掂掇一番道:“好让你家主人明白,今日的良哥,已非当年,还是不要这般无端前来,免得妄自送了性命!”
“怎么说?”侯赢怔了半晌,这才向着朱亥苦笑一声道:“难道咱们真当如此回去复命么?”朱亥也是垂着头道:“如此回去,你当主人会就此信了你我么……”说话间忽的一抬头,看了张良一眼,身形向后一撤,他原本乃是坐着,这一下连起身都未起身,座下一张凳子咯喇一声碎成几片,身形却仍是如坐着一般,双手成拳,轻轻一振,登时双臂关节一阵爆响,全身筋肉龙虬而起,沉喝一声:“既然来了,总得领教领教才是,朱亥不才,就请张公子指教指教在下这一路铁椎拳法!”
“看来这路拳法,该当是从当年哪位朱亥锤杀魏国统军大将晋鄙而来了!”张良缓缓起身,看了朱亥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若论威猛,你这双拳远在当日锤杀晋鄙那一只铁椎之上,只可惜张良并非晋鄙,今日只怕是要让两位走空了!”说话间向着侯赢看了一眼道:“侯先生一身内力,似乎造诣不浅,两位既然不信,不如就两人一同来罢,在下自信还应付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