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夜里几点了,静悄悄地,李默然实在忍不住,刚掀动被角,便被徐飞骆按回床上:
“盖好。我去。”
“嗯。”她乖乖依言。睡前,他非说什么裸身有助睡眠,于是便将她脱个精光。露出一点皮肤,都觉得寒气逼人,赶紧缩回去。
一会儿功夫,徐飞骆用餐盘端了热热的牛奶、面包进来。李默然赶紧穿好珊瑚绒睡衣,抓起面包就往嘴里塞,颇有点狼吞虎咽的凶悍劲儿。自己边吃,还不忘喂他。徐飞骆咬完面包,又将牛奶递给她。她吃太急,面包又有点干、粘着喉管,差点噎住,幸好有牛奶,此时简直犹如救星下凡。她毫不客气地接过,咕咚咕咚猛灌几口。徐飞骆见状,连说:
“慢点喝、慢点喝。”大半杯牛奶下去,面包终于顺利滑进肚里。不仅饥饿感瞬间烟消去散,而且全身上下暖意顿生。这会儿才有闲情问:
“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万一我是去洗手间呢。”如果不是实在饿得连心都快疼了,她决不会在大冷天的大半夜起床。但凭什么,他就知道。
“你都啃我的嘴了。”
“啊,不能吧。”李默然吃惊地摸着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吃人肉的。她笃定,这种情况绝不可能发生后,转念一思,才幡然醒悟,自己被戏弄了……
“讨厌……不理你了……”她嘟着小嘴,扭过身去,不看他。他眸光闪烁,并不恼,嘴角噙着一抹笑,默默收拾好餐盘回来。从背后搂着她,在她小颗耳垂边吹着热气:
“冷不冷……”
“不冷。”她扭扭身子,推推他。有点痒。
“热不热……”他沿着玉颈细细碎碎地轻咬。
“不热……”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发热,但她还是有必要口是心非地顽强抵抗着。
“可是我好热,帮我降降温,好不好……”他庆幸自己多么有先见之明,为她置办的是系带睡衣,只需轻轻一拉她腰间的细带,他的手便将睡衣从她身上轻轻松松迅速剥离得一点不剩,丢开。她就像被剥了壳的鸡蛋,光滑白嫩的,落入他的手心里,叫他爱不释手,又忍不住把玩啃咬吃光抹净。
“嗯……不……”她的唇被围堵,连被动的反抗也被化解为,不得不回应。
“好……不……好……”他一边在她身上施法,让她无法思考,一边问。
“好……”她轻叹一声。
他挺身而入。
李默然再次醒来时,天蒙蒙亮,她毫不犹豫地轻手轻脚翻身下地。实在睡不着了。从白天到夜晚再到白天,睡得腰酸背痛。可见,做什么都不能过,越了度,就会出现状况。好比徐飞骆,此时睡得正香,她翻动,他丝毫没有察觉。昨晚……都说了让他悠着点,他偏不听劝阻,反而说一个多星期把他都憋坏了。于是,又连着要了两次……这下倒好,毕竟他不是铁打的,而是血肉之躯。一时消耗过纵,就需要更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她能说他是矫枉过正么。
到客厅,周围安静极了,她便去厨房准备早餐。想着长辈们口味偏清淡,阿姨和叔叔肯定也喜欢,便熬上小米粥。见时间尚早,她又就着冰箱里的食材,烙了菠菜鸡蛋饼,炒了点从家里带来的酸豆角配肉末。向来只见徐飞骆准备西式早餐,她也就做了一份。烤好面包片摆盘,将两片生菜叶和四个圣女果洗净,趁着用淡盐水浸泡它们的几分钟,煎了一个荷包蛋。没有肉排,也没有起司和火腿,只能用蛋代替。将生菜叶捞出沥干水份,依次在面包片上铺好叶片、蛋。再就着锅里的一点油,将圣女果一分为二稍加煎制,让剖开面与油接触相溶,这样里面的番茄红素更容易被人吸收。然后撒上一点盐、胡椒粉,便盛出铺在蛋上,用另一片面包压紧。不知道大家什么时候才起床,她便将整盘存入微波炉,不至于凉得太快,但要是冷了的话,叮一下便可以吃。等到做完一切,洗洗手,她决定去阳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阳台上有她喜爱的花花草草,即便冬天冷,但在X市,气温没跌破过零摄氏度。所以,它们都能安然越冬,不少植物还是绿幽幽的。还有徐飞骆在阳台上安装的室内双人鸟巢秋千吊篮,女人都喜欢漂亮精致可爱的物件,李默然当然也不例外。但徐飞骆却说,它可以让她在冬天多晒太阳,能增强体质、预防流感。当她心情舒畅地跨上阳台,却看见阿姨形单影只的背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一见上了年纪的人的身影,心里就是一阵心酸。她想,她自己是不是老了,所以才容易伤春悲秋、感叹韶华易逝光阴荏苒。她本不愿打扰她的清静,但既然遇上了,自然没有一声不吭就退走的道理,便叫了一声“阿姨”。
秦秀梅转身回头,见是她,满面笑容道:
“小默这么早就起床啦。”
“睡太久,睡不着了。”李默然听着,既觉得不好意思,又有股暖意涌上心头,“阿姨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年纪越大,也就睡得越少了。”秦秀梅很自然地笑着说。
“阿姨,您和叔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李默然说着搂住秦秀梅的胳膊,有点哽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没头没脑地吐出这句话,显得有点唐突。但,这确实是她想说的心里话。
“好孩子……”秦秀梅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着,把她的手覆在自己手心里。李默然一直觉得,老人身上又软又暖,她会不自觉得想要亲近一些。阿姨的手,比她的暖和多了。
“阿姨,早餐做好了,我们去吃吧。”李默然看着秦秀梅有些松驰下垂、却闪着慈祥光芒的眼睛柔声道。
“小默,飞骆应该没跟你提起过他爸爸吧。”秦秀梅没有接过她的话,也没有挪动半步。而是敛起一些笑意,低声道。李默然静静地看着她,摇摇头。秦秀梅扭头看着初生的旭日,接着说:
“他爸爸是在他十岁生日的前三天,胃溃疡大出血去世的。原本活泼好动又调皮的飞骆,一下子便像一个大人似的,懂事了很多,也更沉默了。打那以后,他从不在我这个妈妈面前说,这些年他的喜怒哀乐。就连我和你翁叔叔的事,他也只是说‘妈妈开心,他就放心’。他能有现在,全靠他自己,没让我操心。这次,他主动打电话告诉我,你们的事。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当天就立马和你叔叔订了从美国回来的机票。”听到这儿,李默然低下头。“小默,别误会,我不是怪你。你听我说,飞骆也是个好孩子,你和他好好的,我先谢谢你……”秦秀梅看着李默然,眼里噙满泪花。可怜天下父母心。李默然闪动着泪光,郑重地点点头。秦秀梅欣慰的笑容在嘴角荡漾开。李默然依偎在秦秀梅身边,两人一起眺望了一会儿沐浴在晨光下的海湾。李默然本能地缩了缩手,秦秀梅便提出进屋吃早餐,她看着李默然,满眼尽是怜惜。冷也不吭声,还坚持陪她,确实是个好孩子,和飞骆一样。
两人走进客厅,便看见翁成刚在盛粥。李默然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迈过去,说:
“叔叔,我来吧。”手便接过活。
“你们娘儿俩说啥悄悄话呢。”翁成刚只得笑呵呵地放开让她去做,又向着秦秀梅开玩笑道。
“秘密,你猜。”秦秀梅眨眨眼,故意说。李默然抿嘴偷笑,飞骆和阿姨还真像,都喜欢吊人胃口。不过,阿姨更像一个俏皮的少女,一定是叔叔很宠爱她吧。刚好徐飞骆出来,掺上一句:
“好热闹。”
“只有你最偷懒,一起床,就吃现成的。”秦秀梅打趣他道。
“有老妈和老婆在,哪用得着我动手。”徐飞骆一身清爽地走到餐桌旁。
“你说谁老呢?”秦秀梅与李默然竟然异口同声道,接着相视一笑。
“叔叔救我。”徐飞骆万万没想到,她们两人这么快就结成同盟、沆瀣一气,只得无奈搬救兵。
“来来,吃饭吧。”翁成刚忙打圆场。
“小默,快过来坐。”秦秀梅远远招呼着。
“哎——”李默然答应着,把微波炉里的饼、小菜、三明治都端到餐桌上摆好,坐徐飞骆身边。
“小默,这些都是你做的?”秦秀梅惊叹道。
“是的,阿姨。您尝尝看,好不好吃。”李默然笑着说。
“我们都有福了。”秦秀梅和翁成刚止不住地点头。
“阿姨叔叔喜欢,是我的福气。”李默然诚挚道。
“怎么只有我吃这个。”徐飞骆环视一周,众人皆忽略他的存在,便叫嚷着。
“怎么,不想吃。”李默然看他一眼,便作势伸手要端走。
“我吃、我吃。”徐飞骆赶紧咬上一大口,细嚼慢咽吃下后,对李默然道,“下次——”顿一顿,李默然心想,有意见?做得不好吃?“做两份吧,一份不够我吃。”
一桌人哄然大笑。秦秀梅和翁成刚,边笑边心中感叹,飞骆真的有了很大变化,也开始说笑了。李默然边笑边想,原来他在妈妈面前,还是个小孩子。而徐飞骆虽然跟着笑,自己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也没说什么,不至于都笑成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