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王才出门。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已经在单元楼下静静等待多时了。
身穿高档礼服,戴着白手套的司机见到王才出门,殷勤的为他才打开了汽车后门,然后站在门边向着王才敬礼。
王才微微点头,坐上劳斯莱斯向着新单位的方向绝尘而去。一路之上,所有的车都给王才让路,平日里嚣张的大公交车也不例外。
哼!老子的车这么贵,敢碰我?让你倾家荡产!王才在车中得意的想到,这感觉!爽!
汽车行驶了很久,地平线上远远的出现了一幢白色恢宏庞大建筑,那雅典神殿般的造型,巴洛克风格纷繁的装饰、高大的白色大理石罗马柱,散发着豪华的感觉。
车子驶近一些,王才看到地面上铺设的红地毯足有数百米,从大殿门口一直铺到马路边上。红毯两边,足有数千人在静立等待着他这位副站长的到来。
汽车轰了几下油门,咆哮着压着红毯直驱至大殿门口才停下。有人小跑着将后门为王才拉开。
王才先伸出一只穿着皮鞋的脚,然后伸出一颗抹着发腊,梳着大背头的脑袋,用慢动作下了车。
两旁等待的人群立刻沸腾了,纷纷热烈鼓掌,大声呼喊着“欢迎王站长!欢迎王站长……”
王才环视了一眼四周,然后顺着大殿门口的台阶拾阶而上,这个台阶足有他娘的一百阶,王才爬的出了一脑门子汗。他站在台阶顶端的就职演讲台上,先伸出双手拢了一下自己的大背头,然后双手手掌向下压了压,掌声、欢呼声才渐渐平熄下来。
“士兵们,几年的战争让你们踏遍了整个欧洲!现在前面就是莫斯科红场。到莫斯科去洗刷你们战争的躯体吧!……”王才在台上慷慨激昂的挥舞着拳头作着演讲。
等等,这个词怎么不太对劲?王才站在台上挠了挠头想不明白。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阵手机闹钟声音把王才从梦中唤醒,被子早被他蹬掉了,光着身子浑身上下冷嗖嗖的。
靠!愣了会神,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梦。王才的口水流了一枕头,他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粘呼呼的液体。今天是自己走马上任的大日子,于是王才赶紧将手机闹钟关闭,起身来到卫生间冲了个澡。
新衣服、新裤子、新袜子、新内裤都换上。这么说吧,除了王才还是个老货,其它的都是新的。
他拿出许久不用的吹风机,头上抹上发胶,先给自己吹了一个四六分的背头,再戴上昨晚新买的闷骚已极的墨镜,王才照了照镜子。我草!帅的惊动村委会!王才真心觉得,在这一刻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德华、润发已经灵魂附体了……
折腾了这么久,瞅瞅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八点了。头一天上班自己可不能迟到,让同志们久等就不好了,那多不亲民啊。
王才收拾一新的下了楼,在家属院里遇到出门上班的邻居们,深沉的对他们依次点头示意,在邻居们惊讶的目光中,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博,到人民路279号,快!”王才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人民路279号?我不太清楚在那里呀,周围有啥地标性建筑吗?或者饭店啥的也行。”司机明显是一个用饭店记路的吃货。
“嗯,我也没有去过,只有这么一个地址……”
“那咱们找找吧,这个号码应该是在东段的。”
“好。”
出租车司机开车带着王才这个找啊,王才都怀疑丫是不是故意想黑自己的车费了。最后,王才眼瞅着计价器上的数字都快蹦到20块了,终于受不了,让司机停车自己下车慢慢找吧。
寻寻觅觅,王才左瞅右瞅的找到了人民路271号,琢磨着也快到了。他的这个城市,是按单双号排列门牌,如果单号的门牌在马路的一侧,双号的门牌就在马路的另一侧。所以王才只需要找到单号的一侧,一家一家找过去就可以了。
“275,277……281……嗯?279呢?”王才不敢确信的来回走了两趟,并没有279号这个门牌啊。
“嗯,到底是‘有关单位’,充满了未知的神秘感,我喜欢……”王才站在路边想到。
“嘟!嘟!”一辆大货车从马路旁边的一个院子里开了出来,司机嫌站在路边的王才碍事,狠狠的按了两下喇叭。
王才赶紧往旁边躲了躲,大货车呼啸着窜上了马路,难闻的气味熏的王才捏住了鼻子。这是一辆垃圾车,散发着腐败的气味甚是难闻。
突然,王才心有所感,试探着走进了这个路边连个招牌都没有的院子。
院子很大,最少有一个足球场大小,还有两辆大货车在装卸着垃圾。院子门口有一个小传达室,传达室门头上面钉着一个比扑克牌大不了多少的蓝色小牌子,上面写着“人民路279号”。
我靠!!王才顿时僵在当场了,手脚都麻了,这是气的。他终于一下子什么都想通了。
“副站长?我说他妈这个官名怎么这么别扭呢,原来是垃圾中转站啊。一个月以后上班?是啊,要骗的老子先辞了工作,绝了后路啊。”
“我草!”王才呆立了足有三分钟,突然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掏出电话找出蔡老的号码就拔打了过去。
电话刚一打通,王才就冲着电话吼道:“我草你大爷的老蔡头,你个老帮子……”
“小王啊,有事说事,不要骂人嘛。除了骂人的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电话那头蔡老声音威严的说道。
“我……那我没什么想说的了!”王才对着电话喊道,想想对方那么大年龄,这么骂人也实在不太适合。
“小王啊,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你想想啊,咱们这么一个牛X到极点的秘密部门,怎么可能那样大张旗鼓的立个招牌呢?当然要隐藏起来,大隐隐于市嘛。”蔡老放缓了语气,对着王才循循善诱道。
嗯?这话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但是还是觉得那里不太对,让我捋捋啊……王才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圈儿。
“好了,小王同志,去找付站长报道吧。新工作嘛,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年轻人嘛,要耐得住寂寞。你要这样想啊,你寂寞,是因为你无敌嘛……”
“唔,蔡老,那好吧……”王才想了想,蔡老说的似乎、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那就先这样了,有事回头再联系,好好工作,我对你的期望还是很大的。”
“嗯……好的蔡老,我知道了。”
………………
遥远的帝都总部,蔡老坐在办公室里挂掉了王才的电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呵呵,又被你骗来一个?”蔡老旁边的沙发上面,坐着的个身穿军装,肩上两颗金星闪烁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对着蔡老笑道,他脸上一双超长的剑眉,令人印象深刻。
“唉,厉害的都让你们军方弄走了,就这一个还是你们原来不要的……嗯,来来喝茶。”蔡老无奈的感叹到,刚说了一半,突然发现自己失言了,敢紧转移话题。
“哦?”剑眉将军很有兴趣的样子。
“咳咳,今天天气不错啊!”蔡老用嘴巴玩起了太极。
“……”
“……”
………………
收拾了一下心情,王才脚步沉重的穿过院子,绕过那两台轰轰作响的大型垃圾车后,走进了垃圾中转站的办公楼。没有鲜花,没有掌声,也没有迎接的人群。有的,只是王才一颗破碎的幼小心灵。
他垂头丧气的上了中转站的三层办公小楼,这个小楼估计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建的,洋溢着一股浓浓的人民公社风。
站在三楼一个被太阳晒的漆皮斑驳的办公室门前,王才抬眼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的标牌“站长办公室”,然后有气无力的敲了三下门。
“请进!”门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王才推门进屋内,这小屋不大,也就十七八平方的样子。墙上顶上灰扑扑的,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粉刷过了。房顶上面吊着个老式吊扇,上面落的全是灰。地上没瓷砖、没木地板,什么也没有铺,就是普通的那种水泥地面,几道裂缝延深纵横。
“我草,好一个破庙!”王才虽说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个惨景,还是吓了一跳。
抬眼往里看,屋子尽头的窗户前,摆着一张老旧的办公桌,桌面上放着几张报纸,一黑一红两部老式拔轮电话机。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王才仔细一打量,吓了王才一大蹦。我靠!这不是“吴孟达”吗?一句“达叔”差点脱口而出。
“你是……?”这个长的跟吴孟达双胞胎似的中年男人,这会儿正抬着理着平头的花白脑袋,诧异的看着打扮的跟上世纪香港片里黑社会老大似的王才。
“咳咳……请问付站长在吗?我是王才,来报到的。”王才控制了一下情绪说。
“哦?小王啊……来,来,快坐!”付站长闻言赶紧热情的起身让座。
王才向前走了几步,坐在付站长办公桌前的老式木头椅子上。这个办公室太惨了,连个沙发都没有。
“呵呵,小王啊,你来上班的事情,蔡老都给我吩咐过了。他称赞你年轻有为……,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共事了。年轻人嘛,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付站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后,语重心长的对王才说道,看来丫是个话唠,也可能是在这个地方“无敌”太久了造成的吧。
“嗯,站里的日常工作你不需要管,只需要在有外派任务的时候去执行就可以了。站里面还有一个副站长叫做李晓,以后你们两个人搭班工作,一定要搞好团结啊。对了,我的全名叫做‘付仁达’……”
“那我以后叫您‘达叔’可以吗?”王才的坏劲又上来了,打断付站长的“演讲”。
“唔,可以啊!李晓平日里也是这么称呼我的,我年龄比你们大不少,称个‘达叔’也不算是占你们的便宜,呵呵。”付站长可能不太明白王才的意思,还很高兴。
又聊了一会,达叔起身领着王才来到了三楼靠里的一间办公室。拿出钥匙打开门后,对着王才说:“里面有两张办公桌,一张是李晓李副站长的,一张是你的。今天他没在,改天你们认识一下,都是男同志,有什么都好说。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买了以后拿发票找我,实报实销。”
“谢谢达叔!”王才对这个付站长印象挺好的,除了他有些过于“健谈”之外。
“哎~!你们他娘的怎么倒车呢?垃圾掉地上了都。草!”达叔突然对着楼下正在装卸垃圾的大货车吼道。他快速的向王才手里塞了一把办公室钥匙,然后就冲下楼指挥垃圾车去了。
“唉~!”王才无语的看着达叔大吼大叫“官威很大”的匆匆下楼而去,叹了口气,扭身进了自己的这间办公室。
怎么说呢,王才分到的这个办公室比达叔那间还惨点。那黑乎乎的墙,黑乎乎的地,粘乎乎的桌子椅子,灰尘老厚格外销魂。
房间尽头靠着窗户附近,脸对脸摆着两张老式办公桌,上面漆皮都掉了。两把木头椅子歪歪着扔在一边,估计连椅子腿都不一样长了。
就见布满灰尘的两张桌子,其中一张上面擦出了一块一尺见方略微干净的地方,桌上扔着一把老式茶杯,杯中茶垢积了老厚,也不知多久没有刷过了。想来应该是那个叫做“李晓”的副站长的。唉,那另一张空着桌子就自己用吧。
王才走上前去,也顾不了许多了,伸手拉开李副站长的办公桌抽屉,想要找些能够擦桌子用的东西。却发现抽屉里面尽是些********还有些“龙虎~豹”杂志,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张“不明真相”的光盘扔在里面。我草!丫看来也是位同道中人啊。
继续翻动着办公桌上的几个抽屉,王才终于在最下面那层找到了一卷卫生纸,旁边居然还有一包卫生巾。也不知道这个同为男性的家伙,要这么个玩意有啥用?王才恶趣味的想着。
王才撕了块卫生纸,先到走廊尽头的水池处湿了湿水。然后回身到屋里用纸先把自己的桌子椅子擦了擦。唉!这他娘的脏成这个德性咋打扫啊?拆了重建差不多。嗯,要不房间干脆重新装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