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芒如流水,分化成不计其数的细缕丝线,源源不断地从宁书阳的眼中钻进其手中的项链和发梳之内。
而在金色光芒的注入和缠绕下,不论是项链还是发梳,都在迅速的进行着质的改变。
当某一刻,最后一缕金丝终被消耗殆尽,宁书阳的双瞳,也是恢复成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这时候,他手中的项链和发梳,不仅在色泽上已由原本的透明与木色转变成暗金之色。就连在外形上,都是与之前产生了天壤之别的差异。
“咯,收好。”
将两者递出,即使它们的模样已是大变,但这并不妨碍宁书阳将它们重新交回黄尧的手里。
“你是什么时候.......”,使劲的摇了摇头,黄尧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想要清醒一下,因为就在刚刚不到十来分钟的时间内,她原本的某些世界观,已是被彻底的摧垮。
淡然一笑,宁书阳明白,以黄尧纯现代人的观念,是很难在一时间接受这种超自然,反科学的事情。
当然,说句实在,不仅是黄尧会接受不了,而是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人都接受不了。
毕竟真要是大部分的人都具备了这种特殊的能力,那么现有的世界格局,现有的文明,以及人们所创造出来的世界观,价值观,都将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总而言之,如果真会出现那样情况的话,那么整个世界,或许又要乱了......
......
“一时难以言尽,而且有些事情,我也无法如实的告诉你。”将项链和发梳安放进黄尧的掌心,最后顺势轻轻拍了拍其手背,抽回手时,宁书阳有着太多的难言之隐其实要说,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两者相望,一时都是无话,于是气氛便是再次变得尴尬起来。
“你这次约我出来,是要向我告别的吗?”半响后,一个恰到时机的发问,突兀的自黄尧嘴里“迸”出。今晚宁书阳的举动,已经让她在隐隐约约之间,嗅觉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眨了眨眼,黄尧的突然所问,倒是让宁书阳为之一楞,之所以楞,是因为黄尧所问的,正是他立马便要做的。原本他还想让黄尧意外一下,但眼下来看,即使他不置可否的承认了,可给后者的那种意外感觉,相对的已是没那种毫无征兆出现来的强烈。
不过这般时候,宁书阳哪里还会去顾那些幼稚的想法,于是他回道:“算是吧!不过你也可以当作我是在挽留.......”
“挽留?”闻得此言的黄尧先是面露困惑,但稍微想了想,她就想起宁书阳对她的那些心思,这让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这家伙是在搞什么名堂?跟自己打感情牌吗?
思量了片刻,黄尧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于是在气氛安静到都能让他们直接听到彼此心脏跳动声的那一刻,黄尧目不斜视的开口了。
“书阳.......”
“嗯?”
“一直以来,你我对这个问题,向来都只是避而不谈。但我想,这些问题,终究还是需要咱俩静下心来认真的谈一谈。至少,在未给对方留下遗憾之前,也别让彼此太过难堪......”话说到这,黄尧踌躇了一下,继而“铿锵有力”的道:“所以,我一直很好奇,这么久以来,你到底喜欢我身上的哪一点?”
这问题问得犀利而又让宁书阳无法回避,事实上,一时他也难以言喻自己对黄尧那份情感的执着究竟源自何处。他想了想,突然来了个回忆杀,他道:“不妨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个男孩,他天性善良,尽管活在一个物欲横流,人性相继泯灭的时代,但他还是一直保持着一颗善待他人之心。待人友善,是他的一贯作风,只是在旁人看来,他的这种善良,有时就跟傻子一样愚蠢。”
“男孩有时也会疑惑,为何自己帮助他人,有时却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恶意相待。”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人善被人欺。”黄尧突然插了一句。
宁书阳宛若闻所未闻,只是继续说道:“渐渐地,男孩开始收敛起他的那份善良。因为曾被现实无情伤过的他,就连本该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现在都要犹豫再三,甚至是视而不见。他常常问自己,善良的人真的就软弱诚实可欺吗?还是说,如今的人,都是喜欢做事别有用心吗?他自责,却又深感无力,因为他明知道,错的是那些别有用心,将别人善心当作工具来利用的虚伪之徒。可为啥遭罪的却是那些恪守人之本性的虔诚之辈?”
“你知道这世上最可悲的事情是什么吗?”故事讲到一半,宁书阳冲着此时心情有点复杂的黄尧问道。
“什么?”黄尧摇了摇头,干脆不答,她只想聆听宁书阳述说,想看宁书阳能说出什么名堂出来。
“可悲在于,已把强大的力量用错了地方,把原本错的事情当成理所当然。甚至明知道这是错,却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只会一句,人善被人欺......”
宁书阳像是在可惜什么似的摇了摇头,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接着讲起他的故事......
“现实世界与理想世界形成的巨大反差,让男孩渐渐麻木。而也是在那个时候,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出现在男孩的视野里。在女孩身上,男孩看见了曾经自己的影子。也看到女孩身上可贵的地方。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得男孩与女孩相识,时间长了,两人便熟络了。再后来,这个男孩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只是男孩没有明说,而女孩也知道男孩对她的心思,只是不曾接受的太过彻底而已。对于男孩而言,既然他无力去改变这个世界,但他却有能力去守护这个让他朝思慕楚的女孩,对于他而言,这个女孩,是他的牵挂,他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你在牵挂,牵挂我什么?”宁书阳所述说的故事讲到了这,黄尧即便是再傻,也是明白宁书阳所说的那个男孩与女孩,正是他们俩者。
“自然是放心不下你。”宁书阳坦白道,他已不想再去刻意的隐瞒什么,他必须将想对黄尧所说的话都说出来。
“知道吗?我一直很害怕你受到别人的伤害。害怕你受到伤害时,却没人去关心照顾你。”宁书阳说着,黄尧却突然噗嗤一笑插嘴道:“放心吧。不会的,我抗压能力挺强。而且,以我这么聪明的脑子,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别人伤害?”话是这样说着,可宁书阳的所言还是让她有点感动。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对方对她的那种关心,足以让她暖心。但那也并不代表,她会因此对宁书阳动心。
“这样啊。”宁书阳的眼神,在这一刻,不可觉察的暗淡了一下。犹如是在这一刻,彻底想通了所有的事情。
他缓缓站起身来,在黄尧惊疑不定的注视下,走向亭外,最后负手而立。
而这一刻,微风忽起,风云扰动间,不知不觉间已是将那轮圆月遮蔽。
“黄尧......”宁书阳叫道。
“嗯?”黄尧呆楞在亭内,眸子紧紧盯着宁书阳。不知为何,她认为宁书阳这是在向她做最后的告别。
“打个电话给你身边的亲人,让他们全去空旷的地方一下吧。”宁书阳认真的说道,那模样,可没半点像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黄尧疑惑的问道。
“照做就是。”简简单单的回完这四个字,宁书阳便将双眼闭上。而瞧得宁书阳这般怪异的举动,黄尧却不敢有片刻的耽误,连忙按照宁书阳所说的照做。
等到她将手中的电话挂断,目光仍紧紧的盯着宁书阳,后者也是有所感应的睁开眼眸,与之遥遥相望。
两目相对,时间仿佛彻底凝固。
“能再对我笑一次吗?”彼此直视了好久,宁书阳微微一笑启齿道。
而似乎是受到了对方的感染,在因宁书阳的要求而呆滞了半响后,说来也怪,当黄尧这回再次微笑而起时,竟是让宁书阳觉得这一笑有了当初的那个味道。
“黄尧,你知道吗?在我即将前往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中,有位智者曾向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他说,有时候,一个人的退让,成全,会改变另一个人的人生轨迹。特别是当这种成全作用在男女之情之上时,所能起到的作用将会超乎彼此的想象。古往今来,一个人可以因为另一个人的爱而变得乐观积极向上。也可能因为爱的离去而变得自暴自弃。所以,我希望,此生你若有机会,请试着去接纳一个人,试着学会将就。而你若要问我你应该去将就一个什么样的人......”学起那位智者的样子,在此时,宁书阳有着看淡世间诸事的慧心慧识,最终,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所言,竟是让黄尧的心境,首次出现了异样的波动,“将就对的人。而什么样的人才是对的?一切,凭心而行......”
话落,宁书阳没有半点犹豫,也没有半点留恋,转身一跃,在黄尧一脸惊愕的注视下,跳入山谷深渊......
一切是那么的突然,突然到让黄尧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宁书阳这样的告别,明明就是在进行生死告别。可还不容她回神平复心境,又是突然间,她脚下的大地,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愈加猛烈的晃动直接令她站立不稳,摊倒在地。由于身处山峰顶端,所以她能轻易的俯瞰到整个城市的整体样貌。而此时,伴随着大地的剧烈摇晃,原本还处在灯火通明中的城市,却是转瞬陷进黑暗当中。一片连着一片的灯光,相继熄灭。身为一个当代地球人,黄尧想都不用去想便知这是发生地震了。而这让她倍感不可思议,也瞬间明白宁书阳先前让自己打电话给家人的目的。原来那家伙,早就明白会发生这样一件事情......
......
当宁书阳毫不犹豫地跳进山谷深渊,他的身体,已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迅速分解成不计其数的光粒子。继而以一种超乎寻常的方式,向着宇宙某处闪掠而去。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
“但是既然你执意要与我下这盘棋,我不妨奉陪到底......”
“这些年我所遭受的罪,来日一定会如数奉还回去。”
“你给我等着......”
不知名的黑暗空间中,一道带着些许愤恨的声音,悄然响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