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间,鸟语花香,温暖的阳光照穿过林间的缝隙照在身上,令人十分舒泰,一阵清风吹来,隐隐一阵淡淡的清香。杨安缓步走在林间,心情有说不出的惬意舒畅,几只肥硕的兔子追逐着从杨安身边经过,转眼又钻入一旁的草丛消失不见了。
杨安轻笑一声,继续前行,穿过树林,前面又是一处高山挡住了去路,杨安微微抬头,只见山峰直入云霄,高不可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上攀爬,一步、两步……
过了许久许久,杨安已觉得有些疲了,但他仍是不停的往上而且。他人已经身处山腰,山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山顶仍旧不见踪影,这时的阳光照在身上,不但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反而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已经很久很久了,杨安只觉双腿被人灌了铅一般沉重,向前迈动一步便要用上全身的力气。杨安叹了口气,自语道:“唉!太累了,我已经走不动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身看去,只见身后云雾缭绕,竟是万丈深渊。
杨安心中一惊,暗道:“这是什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不,不行,我要离开这里。”急忙起身手脚并用,往上又爬了丈许,却已经精力耗尽,再也没有半分力气了。杨安再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亲切的呼唤道:“孩子!”声音是自山上传来的。
杨安抬头看去,顿时愣在当场,失声呼道:“妈!”只见山上依稀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那人已是满头华发,似乎在看着杨安微笑。
杨安热泪盈眶,急忙起身,如发疯了一般向上冲去,喊道:“妈!我好想你!我好想你!”但任由杨安走得如何快,那女子始终离他十余丈远。
杨安急得哭了起来,喊道:“是你吗?妈。”
那女子微微一笑,脸上尽显慈爱之色,说道:“孩子,答应妈妈,好好的活下去,不管生活有多艰难,好好的活下去。”
杨安大哭着一直向上跑去,说道:“我答应你,妈,我答应你!”
起风乍起,前面已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仿佛那女子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杨安一下愣在当场,霎时间,无穷无尽的孤独感涌上心头来,只觉得天大地大,竟无一处是自己的立身之所,渐渐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小腿,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心中极其无助。
恍惚间,竟已经身处罗山村口,几个孩童正在大槐树下追逐嬉戏,无忧无虑,十分欢愉。有个孩童上来拉着杨安的手说道:“小七叔,来跟咱们一起玩吧。”这孩童是村口杨二哥的儿子,平日里十分贪玩,也因为贪玩,没少挨他老子揍。
杨安如提线木偶一般,被他拉着来到大槐树下。这时见得刘英娘从村里走出来喊道:“安儿!该回家吃饭了,娘做了你最爱吃的肉丸子。”她手里抱着一个襁褓,背上还背了一个。
杨安十分欢喜道:“娘,我这就来。”小跑着到刘英娘身边,走到近前,却见刘英年脸上一片朦胧,杨安心中一阵茫然。刘英娘拉着杨安的手笑道:“发什么愣,走吧。”
便拉着杨安回到自家小院,小院里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小竹屋前奔走的几只母鸡,杨大力正在院子里给一只猎到的马鹿剥皮。刘英娘道:“四哥!吃了饭再忙吧。”
杨大力笑了笑道:“好!”便放下手中的小刀,在一旁盛满清水的木盆里洗净了手。
这时村口一阵喧哗声响起,几人侧目望去,只见几十个身穿红色衣袍之人手握刀剑,自村口冲了进来,见人就砍,瞬间以后连杀二十余人。
杨大力大匆匆进屋拿了一杆长枪,大喝一声已经冲了出去,与几个红衣人战在一起。刘英娘疾呼道:“四哥!四哥!”也跑了出去。
杨安疾呼道:“爹!娘,你们回来,你们回来。”他想上前帮忙,但双腿如同被人钉在地上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红衣人四处杀人,突然一个红衣人长剑一刺,从刘英娘胸口直贯而入,透过背心。那人长剑一抽,刘英娘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杨安急得满头大汗,大呼道:“不要啊!住手,住手。”
赫然间,又见那红衣人长剑反手一削,杨大力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大喊道:“安儿!快逃,快逃!”
那红衣人转身看着杨安,发出嘿嘿的诡异笑声,那张脸正是阿萨辛!
杨安又悲又怒,向阿萨辛冲过去,喝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但那阿萨辛如同幽灵一般,杨安往前冲得多快,他便退得多快,始终难近他一丈之内。
便在此时,听得耳边有人哭道:“杨哥哥!杨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若儿。你怎么了,你快醒来啊。”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罗山村消失了。杨安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是躺在书房的矮榻上,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眼中尽是忧心之色。一滴眼泪自小脸庞滑落,滴在杨安嘴角。杨安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轻轻一舐,略微发咸。
心中的孤独之感,霎时被这滴泪水冲散,消失无踪,他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问道:“若儿,你怎么哭了?”
若儿紧紧握住杨安的手,担忧道:“我见杨哥哥在梦里哭的厉害,我好怕,杨哥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杨安轻笑道:“嗯!不过见到若儿之后,我什么噩梦也不怕了。”若儿俏脸一红,却仍旧看着杨安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神情十分慎重,说道:“杨哥哥,你以后可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杨安这才想起自己在侠义坊与马天忌喝酒之事,马天忌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杨安奇思妙想,妙语连珠,两人畅谈许久,各自钦佩,自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而马天忌本就嗜酒如命,自是海量无比,杨安却不胜酒力,如此敞开了喝,很快便醉倒了。
杨安点头道:“我答应你,以后不再喝那么多酒。”便又撑着手坐起来,顿时感觉头脑一阵晕眩,口干舌燥。
若儿见状,急忙自书桌上的陶壶倒了杯子水递到杨安嘴边。
杨安连喝了三杯,这才感觉好上许多,问道:“我怎么会在书房?”
若儿放好杯子,说道:“是一个老公公叫了朱掌柜抱你过来的,那时你醉得很厉害。”又轻轻一笑,说道:“现在身上还有一股很浓的酒味呢。”
杨安举起两只手臂,在鼻间用力嗅了一嗅,果然酒味甚浓。便又说道:“你先呆在书房玩,我去洗一洗。”若儿乖巧的点了点头,杨安才拉开书房的门,走出去。门口的庄正急忙行礼道:“杨公子!”
杨安挥了挥手,算是招呼过了,又匆匆下楼去了,来到一楼,朱寿迎出柜台,说道:“东家,你醒了!马爷离开之前让我给你传个话。”杨安道:“他说了什么?”
朱寿道:“马爷说,多谢东家的指点与款待,他过几日再来拜访东家。”
杨安点了点头,说道:“嗯!此事我已知晓了,老朱,幸苦你了!”
朱寿拜道:“东家言重了,能得东家赏识,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
杨安轻叹一声,拍了拍朱寿的手臂,便自顾进了院内,来到厨房,吩咐掌火的伙计烧些热水送到,自己的卧房。待洗漱完毕,换了衣袍,刚出卧房的小院,便见得杨小阮与金昀站在前面。两人见了杨安出来,急忙迎上来拜道:“见过小师叔!”
杨安摆手道:“不必多礼!你们昨晚住的还习惯么?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聂冲。”
杨小阮道:“多谢小师叔,弟子等人都觉得十分舒适,并无不习惯之处。”
杨安点头道:“那就好!你们两人在此,是找我有事么?”
杨小阮道:“弟子是来向小师叔辞行的。几位师妹都很思念华山,想早些回去。”
杨安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申时初,喃喃说道:“这时倒也不早了。”想了想,又说道:“那行,我让聂冲驾车送你们去渭南上清庄,由诸葛正安排你们在那里住一晚上,明天再启程回华山。”
杨小阮道:“多谢小师叔。”
随后又找来聂冲,安排了两辆马车,由聂冲、南宫川各自驾一辆,载着于睿的一众弟子,赶去渭南。
杨安又从新回到书房,陪着若儿写字读书,直到傍晚,又一如既往安排人做了晚餐,与若儿一同吃过之后,才送她回家去。
到了陆府门前,杨安与若儿挥手作别,目送若儿入内之后,正要离开。忽听得身后有人喊道:“杨兄弟!”
杨安转身看去,只见沈酱俠自陆府门口出来,快步向杨安走来。杨安拱手道:“原来是沈兄。都这么晚了,沈兄这是欲往何处啊?”
沈酱俠叹道:“义父派我出城办事,倒是正巧遇见杨兄弟送我妹子回来。”
杨安皱了皱眉头,暗想:“晚上还出城,那多半不是甚么好事吧!”本想问一问他出城所为何事,但一想这终究不妥,只说道:“那沈兄万事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