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匆匆来到书房,庄正依旧如门神一般站在门口,与他打过招呼之后,便推门进屋了。
若儿正端坐在书桌前写字,她前方的字帖是杨安之前写的一卷道德经,那卷道德经是杨安模仿宋徽宗的瘦金体书写的,已又宋徽宗的瘦金体七八分火候。
在那个时代,杨安初中开始接触书法,之后便深深痴迷其中,那时他即便是学业再忙,每天总要抽出自少一个小时的时间来临帖,古代名字之作几乎被他临摹了个遍,但他最为中意的仍是王羲之、颜真卿、米芾和宋徽宗这四人的书法,在这四人的书法上下的功夫也是最多的。
如今虽是时空挪移,但杨安仍旧保持着练习书法的习惯,这书房之内的书籍,有一大半便是他自己默写的,所用字体也不尽相同,而杨安在书法上的造诣,已然不差,只是皆以模仿为主,尚未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因此还算不得大家。
若儿来了已经有许久,她在朱寿处得知杨安有事外出,她便来到杨安的书房,静等杨安回来。久等之下,仍是不见杨安回来,若儿便开始翻看杨安收藏的书籍,见得这卷道德经字体十分灵动清秀,如同云中仙子翩翩起舞一般,十分的优美,便拿了出来,研磨墨汁,开始临摹。
在见得杨安进来时,她神色欣喜,急忙放下手中的笔,甜甜一笑,迎上来道:“杨哥哥,你回来了。”
杨安颇觉过意不去,道:“嗯!在外面遇上了点麻烦事情,让你等了那么久,实在对不住。”
若儿摇头道:“若儿不会在意的了,爹爹曾说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总要建功立业,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方才不枉此生。杨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总需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若儿会在身后默默支持你,绝对不愿意给你添麻烦的。”
前几年,若儿的父亲也总是在外忙碌,有时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有时要相隔月余才回来一次,在家也是小住三五天便又外出忙碌了。有一次若儿想念父亲了,便问陆夫人:“娘亲!爹爹怎么经常不在家呢?”陆夫人很是慈爱的摸着她的头发道:“若儿乖!你很想你爹爹是不是?”若儿点头道:“嗯!爹爹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陆夫人道:“娘亲也很想你爹爹,他很快便会回来看若儿了。”若儿又问道:“那爹爹这次回来之后,娘亲就跟爹爹说,让他不要离开若儿了好不好?爹爹平日最听娘亲的话了。”陆夫人笑道:“傻孩子,你爹爹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有他的事业要忙,咱们不能这样自私,给你爹爹添麻烦,咱们该做的,便是在你爹爹身后默默的支持他。他总会回来看你的,等他忙完了,便可以天天在家陪咱们了。”陆夫人将若儿轻轻抱在怀里说道:“等我的小若儿长大以后,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就明白为娘了。”
杨安心思复杂,沉默半响,轻轻刮了一下若儿的鼻子,笑道:“傻丫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若儿拉着杨安的手,说道:“因为杨哥哥也对若儿很好,若儿便要加倍对杨哥哥好。”
杨安心中一热,将若儿拉近几步,轻轻将她拥抱入怀,在她耳边呢喃说道:“若儿!谢谢你,谢谢你!”
若儿突地被杨安拥入怀中,顿时慌乱不已,心中如有千百只小鹿乱撞一般,又是羞怯又是喜欢,通红的小脸紧紧埋在杨安肩头。
许久之后,听得屋外庄正喊道:“小娘子,咱们该回去了吧,再晚一些只怕要宵禁了。”
杨安这才想起时候已然不早,急忙扶着若儿纤瘦的双肩,退开两步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若儿红着脸半低着头,始终不敢看杨安一眼,听得杨安说话,轻轻“嗯”了一声,踩着小碎步从杨安身旁经过,出了书房,与庄正匆匆下楼离去。
夜里寒风怒啸,大雪漫天。清晨起来,整个长安城白茫茫的一片,如披银袄。杨安用过早膳,便出了门,外面积雪过膝,实在是难以行走,坊内不少住户纷纷出动一家老小出来扫雪,左邻右舍互相招呼,好不热闹。
杨安踏着积雪,一路来到兴道坊张府,在侧门敲了许久,这才有人来开门,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厮探出头来,打量着杨安问道:“小孩!大清早的,你敲门干甚么?”杨安见得开门的不是之前的老伯,便问道:“今天怎么换人了?之前守门的老伯呢?”那小厮道:“你说南叔啊,他家添了新丁,相爷特意给他放了半个月假期。”杨安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倒要恭喜他了。”又拿出拜帖,递上来说道:“我是来拜见张相爷,请帮忙通传!”
那小厮接过拜帖,说道:“你在这等着吧。”便又关门离去。过了一会儿,房门再度被打开,那小厮十分好奇的打量了杨安几眼,说道:“小郎君请跟我来,相爷已在前厅等候。”又将杨安请进内中,关好门。
杨安拱手道:“多谢大哥,有劳了。”
那小厮摆手道:“不敢当,请郎君跟我来。”便引着杨安来到前厅。
杨安跨进前厅,便见张九龄端坐在主位,面带微笑看着自己,急忙拜道:“拜见前辈!”张九龄伸手虚扶道:“不必多礼。”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道:“坐吧!”杨安道了声“多谢!”便坐下来。
张九龄问道:“你倒来的十分巧,今日正好是老夫的沐休日。说罢,找老夫有何要事?”
杨安道:“晚辈想参加明年的明经科考试,不知前辈能否帮忙写一封荐书。”
张九龄神情一怔,问道:“你要考明经?”
杨安点头道:“是!”
张九龄道:“你还十分年轻,为何不多学几年,考一考进士科呢?以你的资质,只需稍加磨练,未必没有高中的可能。”
杨安道:“前辈抬爱了。晚辈倒无意出仕为官。”
张九龄愣了半响,问道:“你既然无意出仕,为何又要考明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