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采青站起身来,仔细辨认半响,又看了看谢钰之身旁的谢钧,才说道:“钰之,真的是你!你都长这么高了。”
谢钰之挠头笑了笑,问道:“秦姊姊,你没事了吧?”
秦采青摇了摇头,又问孙婆婆道:“婆婆,我们不是在破庙的么?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
孙婆婆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被那妖女抓住的?”
秦采青一脸茫然道:“什么妖女?”
叶芷青道:“师妹,昨晚的事情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秦采青皱眉沉思道:“我只记得昨晚碧儿叫陪她出去……”说到此处,秦采青神情略为尴尬,她见四处都是男子,对于方便之事,自是羞于启齿,便停顿下来,但众人多半都懂她想表达的意思。
叶芷青问道:“后来又如何了?”
秦采青道:“后来,我正陪碧儿闲聊呢,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拍了一下肩膀,我一转身就感觉困的不行,一下就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
孙婆婆见她对那妖女一点印象也无,便不再追问,只说道:“咱们暂且在这里休息休息,等大雪停了再赶去长安。”
杨安见一旁的店家看着被米丽古丽破开的墙壁,一脸沮丧,叹了口气,从怀中拿了钱袋出来,拿了一片金叶子,递给店家,说道:“店家,这些钱权当作打破你家墙壁的赔偿吧。”
店家愣了一下,急忙罢手道:“这……这如何使得。”
谢钧赞道:“杨兄弟你小小年纪,便如此高义,着实令人佩服,只是这钱还是由我来出吧,毕竟此事皆是因劣侄与那女子争斗而起,由我来出再合理不过了。”说话间掏了一颗金豆塞到店家手中。
店家道:“大爷,这……这……这钱也太……太……我……我委实找不开。”这一粒金豆,足以买下七八间这样的酒寮,对于这样的乡野小店而言,实属一笔巨款了。
谢钧大手一挥,说道:“不必找了,余钱便请了在坐诸位喝酒了便是。”他常年在外打理生意,深谙为人处事之道,这墙壁虽非谢钰之打破,却也与他大有干系,自己赔钱也在情理之中。另外还能结交在场众人,也是大有裨益。忆盈楼本就与谢家相交深厚,请她们喝一杯水酒,亦是相交之谊。那梅山五怪,虽是性情怪异,听闻其武功高强,也颇有结交的价值。至于这个纯阳宫的少年郎,那就更不必说,小小年纪已见大家风范,何况纯阳宫天下闻名,门中不少行侠仗义之士,能与之门下弟子结交,实属求之不得之事了。如此算来,这一粒金豆,花的绝对物超所值。
店家不住作揖道谢,又叫铁牛扛了一块木板出来,将破洞处简单修葺,不让寒风刮进屋来。
杨安见谢钧抢先一步,已经将金豆塞到店家手中,自也不好忤他好意,将金叶子收了起来,拱手道:“谢先生急公好义,真乃晚辈之楷模。”
谢钧大笑道:“杨兄弟过奖了,似你这般少年英雄,那才令人佩服呢。”又对身旁谢钰之说道:“钰之,杨兄弟与你年纪相仿,你们两人多亲近亲近。”
谢钰之方才已经领略了杨安的厉害,米丽古丽拉秦采青来挡他那一剑时,杨安离他最近,虽看似孙婆婆与杨安同时出剑荡开他的剑,实际他那长剑是被杨安的剑荡开挑飞。只不过孙婆婆与杨安一前一后,只在弹指间。若非他剑艺初成,眼力不差,又是当事人,也实难察觉这一点,当下说道:“是,二叔!杨兄弟,方才多谢你了。”
杨安摆手道:“谢兄客气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又指了指孙婆婆道:“方才实则多亏了这位前辈,才化险为夷。”他心知不少武林人士都将名声看得极其重要,大多时候许多人宁可性命不要,也要保全自己的名声。他出剑挑飞谢钰之长剑之后,见孙婆婆也有出手,担心她会心有芥蒂,这才想将功劳转让与她。
倒也非是他害怕什么,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想与人过多纠纷,何况对方又是忆盈楼之人。
杨安曾听师兄说起过忆盈楼之事,这忆盈楼自公孙大娘创立以来,多有善举,得武林同道敬仰,杨安听了忆盈楼不少事迹,心中皆是佩服得紧。
孙婆婆自也看在眼里,见这少年如此顾及自己颜面,心中颇为感激,但她素来不在乎些许虚名,自也无争功之念,反倒十分感谢杨安。笑道:“少年人,你实在不必往老婆子脸上贴金,方才确实多亏了你挑开钰之的剑,才使得采青不至受伤,老婆子也需多谢你。”
杨安让功不成,尴尬一笑。
孙婆婆又问道:“少年人,你剑法不差,不知是在纯阳宫哪位高人门下修行?”
杨安作揖道:“晚辈杨安,忝列纯阳真人座下弟子排行第八,道号文虚。”
孙婆婆眼睛一亮,随即释然,说道:“原来是纯阳真人的高徒,难怪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度。”
杨安道:“前辈过誉了,晚辈愧不敢当。”
孙婆婆摇头道:“那也不算过誉,老婆子也有许多年未曾见过像你这么年轻的少年英雄了,二十多年前倒是见过一位,后来也成了名动武林的大人物了。”说到此事,神色颇为缅怀。
碧儿问道:“婆婆,你说的那人是谁啊?”
孙婆婆道:“那人便是拓跋思南了,二十五年前,我与二娘子在藏剑山庄见过他一面,那时他也只有十来岁,却也练就了一身了得的剑法。”
谢钰之问道:“拓跋思南是什么人?很厉害么?”
谢钧道:“拓跋思南号称剑圣,自然是很厉害的。”又对孙婆婆说道:“孙婆婆,杨兄弟不如大伙儿先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再聊吧。”
几人皆点头称是,便各自就坐。孙婆婆与忆盈楼众人做在了米丽古丽刚才坐的火堆旁,杨安则与谢钧、谢钰之等人在一起挤一挤。
大雪一直下了一个时辰这才停,屋外积雪已经过膝。屋内众人都纷纷起身赶路,谢钧叔侄领着商队东进洛阳。
杨安与忆盈楼众人结伴往长安而去。到了渭南,杨安便与忆盈楼众人分了路。一路策马来到上清庄,如今的上清庄在孝恩寺的基础上扩建了不少。
杨安在大门前下马,上前敲门。不一会儿,大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探头出来,见是杨安,颇为欣喜道:“东家!原来是你。”便又打开大门,将杨安迎进院内。
杨安认得此人名叫韩六,牵马入内,问道:“韩六,诸葛总管在哪里。”
韩六重新关上大门闩好,又接过杨安手中的缰绳道:“诸葛总管在后院的琉璃作坊呢,东家,需要我去将他叫来么?”
杨安罢手道:“不用,我亲自去见他。你帮我将马儿安置到马棚之中,煮些豆料好好喂养它。”便自顾往后院走去。
来到后院作坊,见得外面虽然天寒地冻,作坊内却是火热炎炎,不少工匠正在忙碌。诸葛正站在一处火窑前观望以为工匠吹制琉璃器,杨安上前站在他身后,也看了那工匠吹制,见他吹制术已经颇有火候,不仅感叹天朝人民的学习能力果然不是盖的。
只见那工匠举着长长的竹管,竹管前端有近两尺的铁管,铁管前方才是琉璃液。那工匠双手握着竹管,将琉璃液往伸如通红的火窑之中,一边吹气,一边旋转竹管,不一会儿,便吹了一个葫芦形的琉璃器出来,等那葫芦完全成型之后,那工匠急忙将之取出来,趁热用铁钳将葫芦轻轻自铁管处铲下来,放到一边冷却成型,一旁的铁板上尚有四五件其他成品。
诸葛正点头道:“这几次吹制成功率增加了不少,而且出的成品都颇为不差,老方你的技术又精进了不少,看来又该给你加工钱了。”
那叫老方的工匠嘿嘿傻笑道:“那可多谢大总管了。”赫然发现诸葛正身旁的杨安,惊道:“东家,你怎么来了。”
诸葛正这才注意到杨安站在身旁,急忙行礼道:“拜见师叔!”
杨安摆手道:“不用这么多礼。”又对老方说道:“老方,听阿正说你十分努力,帮忙改进了不少技术,也自创了不少东西,我打算升你做大匠师,这琉璃作坊以后就由你来管理,你有没有信心?”杨安最初为了激励各类工匠的积极性,专门设立了工匠七级制,最低一级为学徒,然后是普工、匠人、匠师、大匠师、宗师、大宗师。匠人可带学徒,带出是个学徒,便可升为匠师,匠师若有极好的创造力,或者对某一技术改进做出贡献,累积达到一定程度,便可升为大匠师,以此类推。
老方大喜道:“多谢东家,某一定尽心尽力为东家管理好琉璃作坊,绝对不会让东家失望。”
杨安微笑点头道:“好好努力,等将来咱们赚钱多了,便建一所大私塾,让大家的儿女都能读书识字,将来参加科举。出将入相,光宗耀祖也不在话下。”
老方傻笑道:“多谢东家好意,只是我老方家世代出生贫寒,只怕出不了读书之人,而且我儿子他太过愚笨,多半也不是读书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