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吃过晚饭,家庭会议就亟不可待地召开了。因为涉及到自家亲生女儿的身体健康,箫离的大舅舅、二舅舅倒是丝毫不敢马虎。
客厅里围坐了一圈人,但却是大气都不敢出,眼巴巴地等着易寒说话。偏偏易寒又故意拖着,皱着眉头,就是不开口,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房间里气氛越发凝重……
箫离觉着差不多得了,状似无意地咳了两声。
易寒白了眼箫离,这才多久就沉不住气了……罢了罢了。
易寒皱着眉头有模有样地说着箫家两姐妹的病症,再配上他那出神入化撒谎不打草稿的演技,还别说,倒还真是蒙骗了一屋子的人,包括那几个被拎来旁听的箫家家庭医生。
箫离一头黑线,默念着,以后还是离易寒远些比较安全,不然哪天被他那张嘴卖了,真还得给他数钱呢!
……
“所以,我明天就得赶紧走了,箫家两位小姐的病症我现在手边也没药,等药研制好了我就立刻派人送过来。”
箫离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就听到易寒说明天就要走,虽然她确实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但是另一方面,她又舍不得外公外婆,这一走,怕就是永别了吧……
外公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外孙女,不舍道:“就不能再留几天吗?”
“本来留是可以,但是箫家这两位小姐的病……”易寒状似为难的犹豫道。
“没事没事,明天走也可以,我们马上派人准备。”
“嗯嗯,我们女儿的病可就麻烦易医生多费心了。”
箫离的两位舅舅可是一点都不含糊,该说的话都说了。若说箫离原本对这个家还是有些眷恋的,现在听了两位舅舅的话,那真是一点点留恋都没了。
许久没出声的外公开口了,“易医生,能让离儿留下来过几天吗?离儿回来还没多久……”
“箫老先生,我是长轩派给箫离照料身体的,自然她在哪我在哪,这是我的工作。”
“哦哦,是我疏忽了。”外公有些局促地答道,继而抬头望了望不远处自己的外孙女,外公的眼睛已经不太好了,但是箫离觉得自己从外公的眼神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落寞。
箫离突然不想走了……
箫忆情、箫忆尘姐妹俩站在一旁,早就被自己的“绝症”吓坏了,小脸煞白,现在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会议结束,众人皆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
“你怎么没跟我商量下就说要走?”
“那你今天午睡后咳血,你告诉我了吗?”
箫离一时语塞。箫离自以为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你要是想死在箫家,那我也不强迫你走。”易寒难得可见的发了脾气。
说到咳血他就来气,要不是晚饭前他去箫离房间找她,他还不一定能发现。易寒去找箫离的时候,箫离恰巧不在。易寒越往房间里走越觉得不对劲,多年行医生涯使得他对血腥味的敏感度超出平常人许多。最后在房间垃圾桶里发现了那团染血的帕子,甚至帕子上还有些深浅不一的手指印,易寒气得脸都青了。
箫离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半响,箫离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我去陪陪外公外婆,毕竟可能就要永别了。”说完便转身出了易寒的房间。
箫离没看到,她转身的刹那,易寒眼底的悲伤与隐忍。
箫离走后,易寒一个人在房间坐了整宿,谅他医术高超、享誉海外又怎样,这块招牌终究是要砸在箫离手里了,他治好了那么多人,唯独治不好她……
箫离也是一夜未眠。睡前撒娇说要跟外婆一起睡,成功把外公挤去了隔壁屋,窝在外婆旁边,闻着外婆身上熟悉的一如儿时的味道……以前每次她被表兄妹欺负时,外婆总是护着她,把她搂在怀里,身上就是这种味道……这一次,外婆,我要走了啊,离儿要走了,不孝的离儿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呢……你跟外公要好好生活哈!别想我……
……
一早起来,箫离跟易寒的眼睛都红红的,箫离看了一眼易寒,生硬地扯出了个笑容。
易寒白了眼箫离,语气强硬,“不想笑就别笑,难看死了!”没人知道的是,早上远远看到箫离红着眼睛走过来的时候,他是有多想冲上去抱住她。明明是个小女生,自己都快死了,还装的强大得不得了的样子!给谁看啊!
刘阿姨早就收拾好了东西,都搬到车上去了。
安静地在箫家吃了最后一顿早饭,席间没什么人说话,千言万语这种东西一到关键场合就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外婆抓着箫离的手,紧紧抓着,像是不愿放手似的,握得箫离都有些吃痛。外公跟在旁边,一路送到大门口。
箫离面上笑着,愉快地跟外公外婆摆了摆手,“走了啊,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好好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再过来,外婆给你煮你爱吃的参鸡汤!”
“好,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箫离笑得灿烂。可是外婆,参鸡汤我怕是吃不到了呢……
“易医生,麻烦了!”外公语气坚定地看着易寒道。
“嗯,我会尽全力照顾好她。”易寒也同样坚定。
“外公外婆,再见哦!”再也不见……
“路上小心。”
“有空一定要再来!”
“离儿……”
“……”
……
箫离又坐上了来时的车子。
车窗外外公外婆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至连箫家的房子都看不见的时候,箫离的眼泪才肆无忌惮地往下掉……
这就是“永别”的感觉啊!外公外婆,我走了,是真的走了……你们一定要、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车子里安静得只听得到箫离眼泪掉落的声音,易寒跟刘阿姨谁都没有出声安慰,或许,哭出来,她会更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