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离扶着楼梯扶手漫不经心地往下走,屋子里的气氛诡异至极,静得只听得到拖鞋踩过楼梯发出的啪嗒声,整个屋子弥漫着一丝丝令人不安的冷寂。下到二楼,箫离转身对身后的刘阿姨缓缓开口道:“刘姨,你也跟他们一起回去吧。”回许家是刘姨最好的选择,离开箫家这么多年了,现在让刘姨一个人回去估计箫家人也不会对她好到哪儿去。
“我不回去!我要跟小姐在一起!”刘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箫离早就料到了刘阿姨的反应,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刘阿姨见箫离不讲话,急忙上去拉住箫离的手,不住地哀求着:“小姐,就让我跟着你吧!许家的人我也不认识,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去哪儿都不习惯,就算你是出去旅游那也需要人照顾的啊!大不了我就静静跟着,不说话,不打扰你……小姐,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箫离虽然料到了刘姨的反应,但是没想到刘阿姨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好像箫离再不答应她就会哭出来似的。也都五十多岁的人了,箫离也不忍心再逼迫她,沉思了一会儿后箫离开口道:“跟着我也行,以后什么事都得听我的。”
“好好好!自然听你的!这么多年我也没忤逆过小姐的意思啊!”
“箫离?”许陌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有意提醒,箫离的身边不能留下熟人,否则许长轩一定会知道的!
箫离笑了笑,平静地说道:“没事儿,我确实也需要个人照顾,刘姨跟在我身边久了,我也习惯她了。”
全程许长轩一直黑着脸,一言不发。箫离这才将视线移到哥哥身上,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哥哥,我们都长大了,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要走,我也有我的生活要过,我很自责我不能帮你一起挑起许家的重任,我们都清楚,你今后的人生会比我艰难许多……”
“离儿……”
“哥哥,听我说完。我很庆幸有你这样一个哥哥,爱我、保护我、照顾我,但你现在要去走你自己的路了,你不能把所有的时间、精力浪费在我身上,谁让我们是许家的小孩呢?谁让你又是许家唯一的男孩呢?这是责任,你逃不掉的。”
箫离一席话说完,周围人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虽说小姐和少爷这些年来从未关心过许家的事情,但是流在身体里的血液却清楚地昭示着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时间到了眼前的一切就该结束了,他们自己其实比谁都清楚。
“离儿,我不想走……我不想走……我不想走……”许长轩几步上前将箫离紧紧地搂进怀里,神情悲凉,眸子里弥漫着掩盖不住的哀伤,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同一句话。
管家和周姨已经忍不住了,泪水顺着眼角一滴滴落下,吴医生和郑医生也别过了脸,抬起手不自然地抹了抹脸,刘阿姨本来还沉浸在小姐不抛弃自己的喜悦中,现在看到这幅场景也不由得喉头一苦,有些难受。只有许陌静静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许长轩只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分别难过,但是许陌却深知箫离急着离开的真实原因,到时候他就得跟许长轩一起走了,就算自己能给箫离安排好物质上的一切,但是这病痛巨大的精神伤害却留给了箫离一个人。他不是没有表情,而是他的心已经疼到麻木了,他要避开所有人尽可能为箫离安排最好的条件,他明知道所有的事情但还是得配合箫离演好这场戏,他,才是最苦的那个人。
许长轩终于慢慢放开了箫离,眸子里的某种东西已经变了,盯着箫离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回许家,明天就走。”
听到许长轩的话,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愣了愣,管家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明天?是不是太快了?”
“明天就走。”
许长轩又重复了一遍,听不出任何情绪。箫离不由得笑了笑,这就是许长轩的风格啊!
“大家都散了吧!抓紧时间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走。”许陌不紧不慢地吩咐道。虽然不知道这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众人还是急急忙忙地散了去,抓紧时间收拾东西去了。
这安逸多年的家终究是要散了啊!
“离儿,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赶我走,但我知道你做事向来有自己的理由,如果遇到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哥哥。”
“好!”箫离回答地干脆而果决。
管家和周姨、刘姨忙着收拾东西,乒乒乓乓阵阵作响,或许是不忍心再看这最后的场景,许长轩一个人回了房间。在许长轩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箫离觉得哥哥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变了,这平静安乐的生活真的是要消失了。
“箫离?”许陌清冷的声音把箫离拉回了现实。
“我们去书房谈吧!”箫离抬脚先走,许陌紧随其后也上了楼。
虽然只有箫离和许陌两个人,但是书房里的氛围也不比之前在二楼的气氛轻松。
“你打算怎么办?”许陌先行开口。
“我也会去S城,但是不跟你们一起走,你们东西多,应该会选择驾车,我跟刘姨坐飞机,到时候就在市中心医院旁边找家酒店住下,你帮我安排下医生就行,之后的事情怎么打算还得看检查结果。”
“好。”
“还有就是瞒住长轩,别被他发现。”
“好,我知道。”
正事交待完,看着一脸沉重的许陌,箫离忍不住揶揄道:“你就不怕长轩以后知道了怪你?”
“不会的,他会知道我现在是在为许家打算,也是为他打算,这种安排才是最正确的。”许陌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但眸子里浓浓的忧伤却骗不了箫离。箫离也多么希望哥哥能陪在自己身边,但是,但是,自己不能自私啊!
“那可不一定,万一我将来两腿一蹬两眼一闭,那他所有的怒火可都冲你去了!”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箫离笑着说道,就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许陌突然站起身来,冲着摊在沙发上的箫离恼怒地吼道,眼中的怒火是冲着箫离也是冲着自己,吼完一甩手气冲冲地走了。
箫离摊在沙发上笑得一脸灿烂,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好玩的事情,只是那眼中深不见底的凄凉却没人看得见。
一出门许陌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吼她呢!又是自责又是心疼,许陌红着眼睛气冲冲地下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