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微亮的时候,周姨正在厨房忙忙碌碌地准备早餐,许长轩打着哈欠扶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地下来了,沉重的黑眼圈昭示着他又是一夜未眠。
“早。”许长轩打着招呼直接走到咖啡机前。
“……少爷早!……少爷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周阿姨一抬头就看到还穿着睡衣的许长轩,脸色难看,踢着拖鞋直接走向了咖啡机。
许长轩没说话,只是熟练地调制着咖啡,嗡嗡嗡……一阵响动后,暗褐色的液体一股脑地灌满了纯白瓷杯,许长轩端起杯子一口灌了下去。许长轩和箫离不一样,箫离喝咖啡一部分是为了解困,另一部分是因为箫离享受咖啡的馨香,享受咖啡苦涩的甜味,享受嘴中残留的回味无穷的余韵。许长轩不喜欢咖啡,不喜欢咖啡yin给人的短暂麻痹,但又能怎么样呢,不可否认的是许长轩确实需要它。
放下空杯,许长轩坐到了餐桌旁,明显的黑圆圈也掩盖不了他眼神的犀利。周阿姨看到这样的许长轩,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紧皱着眉头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除了小姐,大概没人能治好少爷了吧!不一会儿,周阿姨就将精心准备的早餐端了上来,文火熬制的小米粥,精致可口的小菜,还有阿姨们亲手准备的肉包、菜包,有了阿姨的照顾,许长轩和箫离已经很久没吃过面包果酱加牛奶的西式早餐了。
“少爷,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周阿姨坐到许长轩对面,满面愁容地看着许长轩犹豫地说道。
许长轩夹了几样小菜,头都没抬,淡淡道:“说吧。”
周阿姨有些局促不安地开口道:“你和小姐马上就要毕业了,有什么事也不急于这一会儿……”
“知道了,我自有分寸。”许长轩一口气将剩下的小米粥喝完,打断了周阿姨的话。“阿姨,我先走了,离儿起床应该还早,你和徐伯父他们就先吃吧,不用等她了。”
“是。”
许长轩说完就起身上楼回了房间,不一会儿换了一身衣服背上书包头也没回地出门了。周阿姨看到这样不苟言笑的许长轩,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许长轩是她带大的孩子,想当初一开始接手照顾他的时候,小小的孩子眼神里却都是敌视和仇恨,他用他小小的力量无声地反抗着这个世界,因为这,许长轩没少挨爸爸的打,特别是当许爸爸带了另一个女人回来的时候。某一天,趁人不注意,许长轩把那个女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小小的孩子,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啊!那是许爸打得最重的一次,就连实在看不下去冲上去护着的周阿姨都挨了几棍。那可真疼啊,周阿姨至今都记得那些棍棒打在身上的感觉,但那时才九岁的许长轩愣是一声没吭,许长轩越不吭声,许爸下手越重,最后许爸在家里下人的恳求拉扯下才住了手,许管家急急忙忙把已经昏倒的许长轩送去了医院。在那之后,醒过来的许长轩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眼里的仇恨也被玩世不恭的轻佻代替,话越来越多,却都是轻浮之语。那次的许长轩伤得太重了,休养了整整三个月才能慢慢地下床正常走路,家里却没人敢再提这事。
那时的周阿姨还不知道许长轩有个妹妹,伤刚好一些许长轩就整日不着家了,整天混迹在酒吧、夜店等娱乐场所,许爸爸气不过,但之前那次打骂让许长轩差点没抢救过来,许爸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何况许长轩的性情大变跟他也脱不了关系,看着许长轩整日沉溺下去,许爸爸也是毫无办法。
十岁生日刚过没几天,许长轩就跟许爸说自己要走了,许爸爸自然是不同意。周阿姨记得那天客厅里的温度低得吓人,许长轩瘫在沙发上,幽幽地说道:“不走也行,不过我可不保证那个女人肚子里的东西能安然生下来。”许爸爸气得说不出话来,愤怒地将面前的水晶茶几砸得稀巴烂,下人们瑟缩地躲在一旁,没人见过向来儒雅有风度的先生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就算是上次教训许长轩的事也都发生在书房里,除了管家、周阿姨等几个亲近的人,谁也没见过现场情况。许爸爸恼怒地盯着许长轩,许长轩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倚在沙发里,看着许爸微笑着说:“要不,你把我打死吧?我死在这儿就走不了啦!”许爸爸恼羞成怒地将旁边一尊天然白玉石的玉雕狠狠摔到地上,“砰”的一声玉雕碎了满地,许爸爸甩手就走,一堆下人面面相觑,瑟缩着不敢开口。
周阿姨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场景,永远都忘不了才十岁的许长轩微微笑的样子,眼底却悲凉得像个饱经风霜的大人。第二天一早,许爸爸就派人将许长轩送走了,还将周阿姨、管家、司机等这么些年一直护着许长轩的人一并送去了,至走,许长轩都没再看许爸爸一眼。
“喂!”,刘阿姨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将沉浸在回忆里的周阿姨突然拉回了现实,周阿姨这才发现管家和刘阿姨都在她旁边坐着呢!
“我们已经在你旁边坐了半天了,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刘阿姨关切地问道。
“也没什么……一些少爷小时候的事。”周阿姨刚说完,管家的眼神也黯了下去,接口道:“是啊!少爷小时候生活得很不好。”顿了顿,管家又继续说道:“直到看到小姐,少爷才有了些孩子气。我们跟着少爷去接小姐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还有个妹妹,从那之后,我们才觉得少爷渐渐多了些人气,笑得也多了。”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哽咽。
“好了好了,现在他们兄妹俩在一起就很幸福了,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对了,周姨,今天早上少爷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刘阿姨适机地转移了话题。
“没有。不过想必有萧先生在,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周阿姨轻轻说道,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面前的两人。
正说着,箫离举着包成球的两只手蹦蹦跳跳地下楼了。“阿姨,我饿啦!”远远的,箫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打断了三个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