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天清倒是清闲了起来。箫念每天会去右山打猎,他还在门前种了点农作物,以供两个人日常生活。而在空闲的时候,他也开始对天清进行恶魔式的训练,从琴棋书画,再到诗词歌赋,有时还教她武功。他们这对年龄相差一辈的师徒,相处起来,倒也没什么障碍,倒也安闲自乐。
只是天清的笑容越来越少了,她没事的时候,只会坐在门前的木椅上发呆。看看天空,看看鸟儿,想着心事。箫念每每看到这一幕,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如今的天清,从一个不问世事只懂没心没肺的疯闹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冷冷漠漠深藏自己的女子。她终于变得不再大大咧咧,做事也会三思而后行了。可惜,她失去了快乐,失去了那份纯真的快乐。箫念所能做的,就是让她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人能给予她温暖。
也只有在师父面前,天清才能无所顾忌地笑。箫念也是个很放荡不羁的人,有时也会幽默地跟天清唠唠嗑。
箫念拿出自己的琴,对天清说道:“天清,今天我教你练琴。弹好琴原是每个女子必备的技能,可惜你一窍不通。幸好你遇到了我,我最擅长的,就是教——笨徒弟!”
天清吐了吐舌头,白了箫念一眼,说道:“我虽然没学过,但也有些天赋。不信,你教我两下,我就能厉害的飞上天!”天清突然想起了那天跟未央看玄色弹琴,是那样的愉悦和闲适。原应是良辰好景虚设,可惜此去经年。
箫念看天清发愣的样子,摇了摇头,开始弹琴了。
他一抚琴,琴音就好像一阵风,使得前方的花草竟摇动了一下,也吹醒了天清。天清惊了惊,正无所适从的时候,箫念却认真地对她讲:“闭上眼睛,用心听,你能学会的。”
说罢,他也闭上眼睛,用他那纤细的手,慢慢地,柔和地,弹动了琴弦。
好像有一阵风从远处传来,缓缓传到了溪水里,噢,那是溪水的声音么?水流轻柔地划过石头,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水流好像又变成了一阵风,拂过长得很是整齐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音。风越来越近,好像吹到了天清面前,随着她脸上的一缕秀发感受到了那一丝凉意,天清睁开了眼睛,哦不,原来那不是风,而是箫念的琴声。
箫念也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道:“天清,你觉得如何?”
天清淡淡一笑,道:“弹得真好,我感觉到的不是琴声,好像是……风声。”
箫念笑了笑,道:“看来你已经对琴声有了一定的见解了。来,试一试这琴。”说完,箫念把琴放在了天清面前。
天清有些小心翼翼,一开始还不太敢靠近那把琴。箫念却抓住她的手,慢慢的放在琴弦上,道:“慢慢感受,感受每根琴弦的温度,感受它们想要弹成一支好曲子的渴望。它们,都是有生命的。”
天清收紧了手指,轻轻的拨了一下其中一根,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也好像挑破了天清心中的障碍。天清微微一笑,开始随心弹了起来。
由于不知道琴的基本知识,天清看起来谈得很是流畅,听起来确实乱弹一通。但是箫念没有说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要停。虽然你现在听起来是一首旋律很乱的曲子,但是你慢慢会找出每根琴弦的音调……我再告诉你一些琴的基本知识,你就会弹得很好的。”
天清停了手,弱弱地问:“那师父……我资质不错吧?”
箫念微笑了一下,自信道:“一个好的琴师,并不是能弹多好多好的曲子,而是能深切感受到琴的内涵。一个好的琴师,可以不是熟练老成闭着眼睛就知道哪根琴弦发什么音,而是能让自己的心跟着琴声走。一个好的琴师,不需要练个十年二十年,对自己的琴有了另一番别样的感受的,就算是新手,也算是个好的琴师。天清,你的天赋是完完全全被埋没了。我刚刚谈的只是在普通不过的曲子,你却有了自己的见解,说它是风声。师父想,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一个好的琴师。”
天清点了点头,又用双手轻轻抚摸着琴弦,感受每一根琴弦的不同,像当年的玄色那样。那时,她在琴艺很深的玄色和未央之间,听玄色弹琴,并没有太多的感觉,还像个白痴一样,说出那么不靠谱的话。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她也可以静下心来感受琴声中真正的奥秘,也许,也能成为像未央和玄色那样优秀的琴师。可是原来,她变的,不是天赋,而是心境。
箫念淡淡地说:“这把琴,我就送给你。虽然也不是什么绝世好琴,但随意弹弹,调节一下心情,还是可以的。”
天清感激地抓紧了琴,同时也看到了琴身上刻的两个字“思念”,她心中起了疑问,没等她问,箫念就开口了:“没错,这把琴原是我和箫思的。我和箫思,原是师承同一个师父,师父教会了我们很多,包括法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等,他临走前送了这把琴给我们。在一次宫宴上,我和师妹弹的曲子让木隆付很是欣赏,就留在了宫中。不知为何,师妹竟被木隆付看中,赐封为妃……以后,她也不再摆弄师父交给我们的技艺,专心管理起了后宫。这把琴……我也没再弹过。你是有缘人,才让我重新弹起了这把琴。既然我和师妹都已经各奔东西,这把琴的存在也没有意义了,不如,就送给我的徒弟,也让它再起辉煌!”
天清坚定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道:“师父……其实您对箫妃是有感情的吧!不然你怎么会帮她赎罪呢?”
箫念叹了口气,道:“那么多年了,关系不再,情谊却还在啊!不管她怎么想与我断绝关系,在我心中,她还是我的师妹啊!”
天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人世间的情义,说不明道不透。但它就像一条永远不断的线,紧紧地牵连着线头的两个人。无论他们将身处何方,是否还在联系,他们之间的线,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