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拂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聊城日落的阳光有些慵懒,寒风瑟瑟袭来,连穿了一件背心夹袄的尹春秋都有些发冷,但眼前这人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一般,如深山古松,挺拔坚忍。若单看他身上的眷眷风尘,定然以为这人长途跋涉不免辛苦落魄,但再看他的脸,仍然挂着一丝淡适地微笑,整个人散发着一阵闲适恬静之气,好像他不过是从自家庭院散步而来罢了。
尹春秋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少年,从大漠跋涉而来,却也是这般的闲适安然,几年来,岁月和阴谋并没有抹去他的天然气质,反而洗涤成了更加高洁地白玉公子。
立在落日的余晖下,他们大略只说了一刻钟的话,言语之间仿佛都只是寒暄问候,但如果有一个棋盘在前,恐怕这一句一步的棋,要让国手都难以解开。他没有跟随尹春秋到府邸休憩,而是放心的让他去办需要办的事情。
临走之时,他好像漫不经心地问道:“刚刚你形色匆匆是办什么事情去?”
待尹春秋讲完,他好似有些惊喜,尹春秋当他是为那些皮草,却不知他喜得是另一件事,他告辞离开时,仿佛听到他喃喃自语道:“若得他相助,倒有趣了......”
醉思乡中,有人唱起了小曲,那细细地嗓音,如缠绵地丝带在北城冷冽地空气中流转,加上扑面而来地茉莉香和暖炉地滚滚暖意,肖鸣几人散发地杀气被轻易抹去。这儿的确是个雅处,连肖鸣这般粗野汉子,也不免放轻了脚步好生寻处坐下,那唱曲的姑娘方才唱完两句,便叹口气停下来。
肖鸣几人早已如痴如醉,这声叹更是叹到了几人心中。肖鸣细声软语道:“颜老板这是有甚不高兴的事,但请说来,我定然为你出头!”
阿颜又叹一口气道:“肖哥哥是大人物,若是妹子被人欺辱,您自然是有法子的,只是女儿家的心事,男人怎会懂呢?”
这一声“肖哥哥”简直把他的心都要融化了,来这北城好些年了,也不见她如此贴心温柔,这般娇颜蜜语,别说是他就是石头也要融化了。他赶紧笑道:“你不妨说来听听,没准、没准,我,我有办法不是??”
阿颜脸色有些发红,似娇羞一般。她依道:“若是别人问这一句,我便是理也懒得理他,但既然肖哥哥问了,我何不与你一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肖鸣见那娇唇微动轻合,忍不住地靠近了一些,她身上那茉莉的气息愈浓,引得肖鸣骨头发酥,她轻吐朱唇,一口气喷到肖鸣脸上,肖鸣便晃晃悠悠地倒下去了,阿颜半扶肖鸣,惊道:“肖哥哥,你怎么了?!”一边手轻轻拂过他身上几处大穴。
跟随而来的几人,早已被阿颜弄得神魂颠倒,哪留意这般多。见头晕了过去,都没反应过来,这时便只好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来,几人对了对眼,便将肖鸣抬了回去。
“小小地一个中卫,对付他为何要这般麻烦,只要一个命令,他便死无葬身之地。”阿颜娇声道,明明是对着门前,但却是问后台室内之人。
“你可不能小瞧了他,他父亲三十年前是江湖中的绿林大盗,手段极为残忍,纵横绿林几十年,人称鬼君,有这样的父亲,你觉得他会是个善茬吗?他四处游荡,自称喜好“养鬼”,手底下的仆从确实如鬼般神秘诡异。他每隔两年便要杀七七四十九人,所至之处必然血流成河,他便用这鲜血饲养那些鬼仆......而且他极喜欢在杀人后割下对方的嘴巴,尤其喜欢女人的嘴唇,继而......和酒食之。”阿颜脸色一白,那一席白衣的风清,不紧不慢地掀开帘子踱步而出,口中淡淡述说,仿佛普通家常一般。
听到这里,阿颜额前已然冒汗,喃喃道:“人间竟有这般可怕之人,简直比修罗不如!”
风清笑了笑,仿佛自嘲一般道:“世人只当修罗为世间恶鬼,又怎知人,有时却比千万修罗还要可怕......”他停了停又道,“传言他有一半异兽的血统,所以凡兵利器根本对他无用,故一直以来无人能够杀他。”
“那后来呢......这人的儿子又怎会成一个小小中卫?”阿颜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后面的故事。
“说来可笑,此人竟有一怪病,无人知道是怎样的怪病,只知他每每月圆时发病,痛苦不已。三十年前他寻了一个非常出名巫医来治,巫医虽治好他的病,却将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食而无味,不知喜乐如冷血一般,从此他再尝不到那唇之美味,他气得大呼说要生啖其肉。但那巫医狡猾而且善使毒,一直以来他都没能报成仇。后来听说那巫医在周国落难,便赶去报仇。结果......一去不回,这中卫被断了经脉,已是活死人一般,后来也不知是被谁给救去了。”
阿颜不禁惊呼出声:“啊呀!那人如此厉害,怎会......定然是那巫医使计,但,但那人所带的鬼仆,个个都恐怖至极,他是怎么做到的?”
“非也非也,那鬼君绝非被巫医所杀,那巫医被自己所养的毒蛊反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如何杀他。”他故意顿了顿,阿颜这才发现他看似对自己说话,眼神却有意无意地飘到外面,“你若知道是何人所杀,肯定要大吃一惊。
“这我倒真感兴趣了!到底是何人,有这般的本事?”
“便是那......”风清故意压低声音道,“周国的王,少年时期体弱多病的留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