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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五十九梦 改变

苏颜返回山庄之途变故频生,凶险重重,扶风更是在战斗中牺牲,凌轩山庄也因此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氛围中。

然而,远在长安的叶洵离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此刻,他正和墨大夫在离轩居某处庭院中对弈。

凉风吹拂,散去空气中的燥热。虽已接近正午,烈日也高悬在头顶,但在这庭院内,却是绿意盎然,芳草丛生,高大的树木遮蔽住阳光,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盛夏的气息。

又是一子落下,黑棋已然陷入死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墨大夫见此,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拍拍双手,爽利的笑了几声,开口道,“公子棋艺高超,老朽远远不及啊。”

这一上午他们共下了三局棋,每局都是叶洵离赢下了胜利。

叶洵离衣着单薄,只穿着一件贴身白衣,身上依然缠着绷带,脸色虽然仍有些苍白,但还是多了些血色,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他搓了搓手中的棋子,目光还放在棋盘上,没有回应墨大夫的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昨天早上苏颜离开长安回了山庄,也没有给叶洵离留下什么话语,楼内也无人知晓苏颜突然回山庄的原因,叶洵离心下困惑,却也只得将这份疑问放进心里。

今晨,向染君也带着刘念出发去往太原,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没法在长安继续停留,只好提前动身去离轩居分部。

这些人一走,留在长安的就只剩下了叶洵离与洪晨,再加上向染君走时也带走了不少帮众,本身离轩居在长安的人手就只有百来人,现在又走了多半,偌大的院落便显得有些空荡荡了。

整个楼内一片安静,与喧嚣热闹的长安大街形成鲜明的对比。

“公子还继续吗?”墨大夫见叶洵离不说话,便想要收拾棋子,再来一局。

“不了,”叶洵离打断他的动作,把棋子轻轻放入盒中,然后用手揉了揉脑袋,“收了吧。”

“嗯。”墨大夫闻言应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默默的将黑白棋子分开,装进棋盒。

公子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啊......墨大夫的心里这么想着。

自从那晚白倾城潜入楼中,刺杀叶洵离开始,墨大夫心中就一直有这样的感觉。仿佛是因为离轩居最近被卷入各种事件,开始让叶洵离有些心力疲惫起来。

其实墨大夫的感觉并不完全准确,叶洵离确实少了几分以前的冷静沉稳,但这个变化并不是这几天才开始显露出来的。实际上从赵一铭身死后,叶洵离就已经陷入了莫名的焦虑与狂躁中了。

他身上的变化,苏颜已经察觉到好几次了,但因为这一点并不明显,苏颜也一直没有和他提及过这件事。

墨大夫也是因为这段时间里叶洵离频繁受伤,接触的时间比以前多了些,才慢慢发现他性格上的细微改变。

从很早以前开始,叶洵离的身上似乎就带有一种与生自来的傲气,那份强大的自信从未在他脸上消失过。不管遇到任何事,叶洵离的表情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永远是一副风轻云淡,傲视天下的模样。

就算那夜山庄忽生变故,就算之后凌轩山庄遭人围攻,存亡只在一线之间时,他都没有在人前展露出任何弱势的样子。

一直到后来他成立离轩居,他的形象也变成了那个白衣翩翩,少年无敌的新一代武林翘楚,成为了被无数人景仰的存在。

这个人,仿佛从来不曾动摇。

这是所有见过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那时候叶洵离的表现就已经开始强势起来,不久后就已经有很多人开始察觉到他的野心了。

但在整个武林面前,叶洵离还是稍显稚嫩,只是一只空有抱负,却羽翼未丰的雏鸟,没有人会真正去在意他。

想要一统江湖的人那么多,其中不乏天赋绝伦之辈,哪里又轮得到他叶洵离来掺和这摊浑水呢。

虽然大家都认可他的勇气和实力,但对他的野心,却大多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直到叶洵离杀死云欣的消息传遍整个江湖,人们才发现,原来这个人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长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以为,即使叶洵离想要真正对武林展露自己的野心,至少也得再等十年才对。

事实上,以叶洵离和离轩居现在的能力,要和整个武林为敌确实为时尚早。若是按他之前没有万全把握绝不出手的性格,他也不会选择这么早就提前行动。

这一切的转折点,便是从赵一铭之死开始。

当初他花费近一年时间,从江湖各处搜罗来赵一铭等五人,想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实现自己一统武林的野心。但在实际的相处上,他并未把他们几人当做自己的手下来看。

他们是朋友,是有着同样梦想,并为之一起努力的兄弟。

叶洵离并不是一个冷血之人,虽然在离轩居扩张的过程中他做过许多令江湖人士所不齿的事,但他并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兄弟和朋友。

前往剑阁刺杀剑圣云欣无疑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在以前,叶洵离是断然不会去做这件事的,但是自从赵一铭死后,他一贯的冷静开始慢慢不复存在。

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虽然这变化并没有太明显,很多人根本就察觉不出这细微的改变,但这却是正在真实发生的事情。

至少向染君和苏颜很早前就洞察到了,现在,墨大夫也发现了公子性格的改变。甚至,在洛阳的那个南宫少爷,如果他有接触过之前的叶洵离,恐怕也会一眼就看出其中差别吧。

正因为这细微的改变,很多他以前并不会做的事情,在这段时间开始实行起来。

仅仅带了向染君和洪晨两人,便潜入了拥有数万门生的苍无峰藏剑寺;

只身一人,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独自在院中等待方逸陌的到来;

强敌环饲之下,不做任何休整,毅然决定由离轩居率先发动对整个武林的宣战......

这些事,哪怕其中发生任何失误,都只会让他落得身死的下场,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行动。

他开始不再冷静,苏颜也已经不止一次察觉到叶洵离行为的冒进,他现在做的任何决定,都渐渐失去了理智的思考,而是仅凭内心的冲动来驱使他的行为。

而这些,都是因为那个人的殒命。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可能连叶洵离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上发生的这些变化究竟缘由何处。

“墨大夫,你觉得,死亡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叶洵离放下正揉着额头的右手,环抱在胸前,身子向后倚靠在背后的亭柱上,微笑着看向墨大夫,忽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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