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空下,在夜色里,离轩居内院的景象仿佛一张静止的画,透露出诡异的气氛。
叶洵离的长庚就停留在白倾城面前,直指咽喉,然而,不管他的表情如何纠结挣扎,这把剑终究还是无法往前刺入,最终停在了空中。
而白倾城的别鹤却稳稳的刺进叶洵离左肩,贯穿而出,剑尖还在向下滴血,染红白衣。
别鹤剑剑身虽然并非笔直,但它的长度仍然超出长庚一截,叶洵离的这把长庚剑本已是江湖上少见的长剑,比普通的剑要多几尺,但别鹤却要更长些,当真是一把奇异的武器。白倾城向右侧着身,所以叶洵离的剑只留在他喉前,而他的剑却能贯穿对方的肩胛骨。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你不是一个看重金钱的人,为何会来杀我?”似乎是因为肩上的伤让叶洵离清醒了些,他不再震怒于方才无法刺出的那一剑,他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看着白倾城那近乎完美的脸,他问道。
他花了几个月时间参悟出来的剑术“皆空明”对白倾城没有任何作用,但他只是初时有些震惊,随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他并不是输在这一剑上,而是自己本身的问题。
叶洵离自知这招并非无敌,但就算强如云欣,也要花些心思才能挡下这剑。再不济,也要像当时在洛阳,南宫无言那样运用身法避开,虽然直到现在叶洵离也不明白他是怎么躲开这一剑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剑远没有那么容易躲过。
方才他对白倾城出的这一剑,“杀”虽然是目的,但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只是把对方逼退,他不觉得有谁敢直面这样的剑势。所以当白倾城无动于衷,执意将别鹤刺向他时,他才会感到一丝意外,继而化为愤怒。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秘密,可能会和他身后的雇主有关系,因此当叶洵离冷静下来后,立刻就这样问了出来,虽然这样的问题一般人明显不会回答。
但是很意外的,白倾城停下动作,转而认真的看着叶洵离,脸上故作惘然,“是啊,叶公子与我平日也无仇怨,为什么我要来刺杀你呢?”
叶洵离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冷得像要结冰。
白倾城此人,行事很少会为金钱打动,要做什么全凭自己喜恶。这次有人要他来杀叶洵离,那么想必也不是通过金钱这样的手段,背后应该会有别的原因。
“因为我对叶公子比较感兴趣。”白倾城微微笑道。
“哦?只是如此吗?”叶洵离表情很冷,说话的语气更冷,“只是对我感兴趣,便要来杀我?”
“叶公子从江湖出道至今不过五年吧,短短五年时间就把离轩居发展成现在这个规模,叶公子真是好本事。”白倾城不在意叶洵离的脸色,依旧笑着说道。
叶洵离不言,继续听他说。
“叶公子的人生,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白倾城话音一转,语气忽然变得尖锐。
“你本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白倾城继续道来,只是脸上的笑容渐没,“按照正常的发展,现在长安依然是苏家的地盘,苏忆不会病逝,而他的凌轩山庄会由林霄继承,林霄会与苏家大小姐结婚,成为新一任的庄主。”
听着这几个名字从白倾城嘴里说出,叶洵离的脸上越发阴沉,双目里杀气暴涨。
“你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我真的很想知道,”白倾城突然叹息,沉声,“五年前,你本该只是林霄身边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师弟,但是因为那一场变故,你现在成为了江湖大名鼎鼎的叶公子。所以,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啊,叶公子。”
白倾城所言字字诛心,竟将叶洵离指认为当年凌轩山庄血色婚宴的幕后黑手,认为有可能是他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然而,面对这种质疑,叶洵离却意外的沉默了下来,他的眼中杀气慢慢敛没,过了很久,他才看向白倾城,眼神淡漠,“这与你何干?”
“是啊,这和我并没有关系,”白倾城笑了两声,“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是如何让这一切顺着你的想法发生的,因为你想要统一江湖,所以这个世界就提前五年替你铺好了道路?别开玩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白倾城的声音突然大了几分,说到最后他竟忍不住低声怒喝。
“……”叶洵离不明白对方的情绪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却分明从对方的话中感觉到了一丝恨意。
白倾城竟是在恨他!
可是,他们平生素不相识,这份恨意又从何而来呢?
“还有你那来历不明的武功,以及身负的莫名诅咒,这一切,都让人不得不好奇啊。”怒吼过后,白倾城也安静了下来,他又变回了那个妖异的白衣杀手,“所以,当有人告诉我这些后,让我来杀你,我就毫不犹豫的过来了。”
“我想来亲眼看看,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白倾城最后这句话声音很轻,仿佛只想自己听见,但还是落入了叶洵离耳中。
白倾城方才说的这些,本来应该是叶洵离的秘密,包括山庄的往事,包括他自己的身体状况,都被眼前这个人一一道来,而叶洵离,只是静静的听着。
有些事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但是很显然,有人比他更清楚。
“是谁?”叶洵离想知道白倾城是在哪里听到的这些事情。
“你马上就要死在我的剑下了,何必再问这些。”白倾城不愿再说更多了,他轻轻转动剑柄,别鹤剑朝叶洵离体内更进一步。
“是吗,那就看看是谁会先倒下吧。”叶洵离也终于有了动作,他的肩上还在流血,但他毫不在意,收剑的同时身体向后掠去,将对方的剑从肩上拔了出来。
一道血箭从他肩头喷薄而出,同时有火光在长庚的剑身上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