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老余头瞪大了双眼,犹不相信眼前这状况,今天这噶头这么好说话?果然,噶头就是噶头啊,行事风格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他抬手恭喜妇人,并将这位王师的能耐介绍了一番,“令郎能拜得如此良师,也不枉夫人这份期许。”
妇人神情也很是激动,正要给王师作福,王师抬手相阻,“不必如此,若无他事,小生倒有几句话相问一二,这边请。”
老余头先行离去,王师将孔母请至书院会客厅,孔母战战兢兢地落了座。乡下人家的妇人,祖祠都不得入内,更何曾见过如此气派的客厅?不时调整着自己的坐姿,以使得衣衫上的补丁不至于如此刺眼。
王师亲自端了盘甜点,请她品尝,“夫人不必如此拘谨,孔植既已是小生弟子,小生理当唤声嫂夫人,之所以请嫂夫人来此,也是有几点疑问相询。”
孔母忙欠身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王师开声问道:“敢问嫂夫人,孔植父亲是否安在?”
孔母一脸黯然,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王师心下已有猜测,“嫂夫人可曾记得他脸上是否也有九颗痣?”
孔母摆了摆手,紧接着竖起了右手拇指、小指。
王师了然,并非九颗,而是六颗,“那祖父呢?是否也有?”
孔母点头,比划出了三根手指头,王师默然……
十号学房内,因为王师的离去,再加上那奇装异服的新生到来,这群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们早已叽叽喳喳喧沸开来……
“看呐,这家伙好奇怪啊,穿的什么风格呀?最新款吗?”
“拉倒吧,看那穷酸模样,还风格?什么眼神呐。”
“也不是啊,你何时见过王师如此对待过我们么?又送书又请家长的。”
“指不定王师怜悯心泛滥了呢。”
“拉倒吧,王师要是有怜悯心,我们进这间学房怎会如此艰辛呐?武技场啊,我家老祖宗也当真舍得哇!”
“谁让你平时就知道偷看漂亮姐姐洗澡来着,多用功学习书本,也不至于考评分数如此不堪吧?”
“我……我……那是个人追求。”
“切……”
“你看他走路,软了吧唧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再看他那头低的,还左右晃荡,像不像腌过的人参?”
“为什么不说是腌过的萝卜?”
“因为不晓得腌过的萝卜长啥样。”
“好吧……”
对于耳边的这些闲言碎语,孔植毫不理会,继续如腌过的萝卜般往早已锁定的座位挪去。那是这间学房里唯一空置的座位,好似正是为自己而留一般,天意如此啊。
说来也是奇怪,别的学房都已是桌椅配置,为何此间却是这般古董模样?学几、蒲团,所有学子跪坐蒲团之上,纵使嘴上叽叽喳喳不停,但身姿体态却是无人敢不端。
学着他们这般,孔植跪坐在蒲团之上,觉着不妥,便盘膝而坐,这一动作,立即引来满室震惊,一众小伙伴皆是投来同情的目光。
“那个,孔同学,王师定下的规矩,唯有师者可以端坐,聆听教诲者需跪坐,以示尊重,”左手边的学子好意小声提醒,“稍后需留意一条玄色小蛇……”
“咯咯,刘一手,你这嘴巴还是那么能说会道哦,”一串银铃般的妙音传来,那刚刚发声的少年惊恐地低下了头,闭口不再言语。
孔植抬头望了眼那妙音的制造者,正是自己前边座位上的少女,此女背对着自己,一头乌丝散垂及腰,头顶一根蝴蝶发饰点缀,虽未见其面,但也知其容颜必如其声般怡人。
“一……”那少女再次发声,孔植一愣,不明所以,还是刚刚那被唤作刘一手的少年连忙冲他使了个颜色。
“二……”那少女三度发声,学房内已有半数学子一脸戏谑,等着好戏上演了。刘一手大急,“孔同学,快低头……”
“三……”话音刚落,前方那少女徐徐转过身来。
目光甫一落到少女的脸上,孔植神情一怔,并非自己想象中的倾国之貌,当然也算不得丑,只是平常得很。孔植垂头拱手,算是打了招呼,”能与你作邻,孔植荣幸之至,敢问同学尊名。“
那少女摆了摆手,”尊名?不急,我先处理点事情。刘一手,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么?就是你这乐于助人的菩萨心肠,小米,招呼一下刘公子。“
一条玄色小蛇慢吞吞地从少女秀发丛中钻出,瞅了瞅刘一手,似有无奈,但还是”噗“地对着他吐了口气息。刘一手急忙闪避,但那口气息如影随行般,不偏不倚正中刘一手头顶,“滋滋滋”一串电弧闪现,刘少年那一头长发顿时一根根直竖起来。“哈”刘一手呼出口白烟,神情萎顿至极。
对于这番光景,少女似是颇为满意,拍了拍小蛇的脑袋,以示赞许。
孔植伸指搭上刘一手脉搏,确认并无大碍后,猛然抬头,直勾勾盯着那条小蛇,语气颇为不善,“本是同学,何故如此戏耍,若是你向这位刘同学道歉则个,我可以放过这条小蛇……”
“放过它?呵呵呵……就凭你?”少女蛮横地单手叉腰,“你已经两次得罪于本小姐,本小姐尚未施以惩戒,你这小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般威胁于我,你可知,自己即将面临何种处罚么?”
“道歉!”孔植语气已是森然。
“好得很……”少女气急,“小米,咬他。”
那小蛇居然有着如此可爱的名字—小米,只见小米盯着孔植脸上那九颗痣打量起来,似是颇有疑虑,张口呼出一团浓浓的蛇息,那蛇息已是如雨雾般,其间更有嗤嗤电弧缭绕,明显较之前强烈不知凡几。
刘一手大惊,疾呼一声:”快闪开啊,那是雷涎。“
孔植合上双目,并未预感到有危险即将降临,索性任由那雷涎喷到自己脸上。满室皆惊,雷蛇的涎息是为雷涎,如此浓郁的雷涎直接落在脸上,只怕这厮小命已是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