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后,余县长将尔玛吉雄留下来,给他布置了一项新任务。
“尔玛吉雄同志,我听说你曾经是龙山寨的少头人。”
“余县长,我和阿爸已经划清了界线,断绝了父子关系。”
“我知道,你当年是为了爱情和父亲决裂的,而且连少头人也不做了,真有那么一点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勇气呀。”
“县长,您别笑话我了,我这算什么,人家安土司是为了革命,而我却是为了爱情,我真没出息的。”
“说啥呀。别那么说。我找你是想请你回家去一次。”
“回家,不,我永远不踏进龙山寨了,自从我砍断那条溜索以后就发誓,再也不回家了。”
“可是,如果为了我们红军呢?”
“那?”
“尔玛吉雄同志,我们红军进入威州以后,你阿爸经常带人从龙山下来抢我们的粮食,袭击我们的部队,还打伤我们的哨兵,你也知道,你们龙山有几十根雕楼,易守难攻,再说,我们也不想和你阿爸结怨,所以。”
“我明白了,您是让我回家劝说阿爸不与红军为敌。”
“是啊,现在许多寨子的头人都和我们红军和睦相处了,我们也派人去打你阿爸谈判,按道理说,你阿爸也应该是很开通的人,可怎么就这样顽固呢?”
“余县长,你别说了,我回去劝说我阿爸,当然,如果我劝不过他,他要继续和红军为敌的话,我就不认他,你们红军随时可以和他开战,我可以红你们带路。”
“有你这免话,我们很高兴,不过,我们希望不和你父亲刀兵相见。”余县长握住尔玛吉雄的手。
尔玛吉雄离开威州,过小桥,走上堡子关,向龙山走去,他翻山越岭,爬上龙山山顶,走到寨子前边。
“谁”雕楼里边的哨兵喊了一声。
“是我,尔玛,哦,朱成勇。”尔玛吉雄依然报自己过去的名。
“是少爷呀,你回来了,你先等一下,让我叫人通报老爷。”哨兵说着走了出来,他正是当年看守尔玛吉雄的哨兵。
“还通报什么,我是少爷,回自己的家还要通报吗?”尔玛吉雄说着要往里边闯。
哨兵拦住他,“不行,老爷说了,不管谁进寨子都要通报。”
“反了,反了,你敢拦我。”尔玛吉雄说。
“少爷不是不回家了吗?”哨兵顶了一句,让尔玛吉雄没有话说。
尔玛吉雄以为哨兵一听他的名字就会马上放他进去,谁知,哨兵却拦住他,说要通报一下,还说他不回家,他才知道自己真的不是龙山寨的人了,于是,只好让哨兵叫人回去通报。
哨兵叫过另一个人对他说了一句,那人看了尔玛吉雄一眼,叫了一声“少爷,您回来啦。”
“啊,你去向我爹通报吧。”
那人点头,离开他们向寨子里走去。
一会儿,那人走过来,“少爷,你可以进寨子了。”
尔玛吉雄走进寨子,向自己家走去,还没有进门,只见家丁又拦住他。
“你们想干什么,这是我家。”
“老爷说了,他不想见你,让你有什么事说了就走。”
“什么呀,让我进去见阿爸。”尔玛吉雄推开家丁往家里边走,可是却见大门紧闭。他推着大门,却发现门从里边别着。
“阿爸,你在家吗?是我呀,是朱成勇回来了。”
“尔玛少爷,哦,应该叫你马少爷,你不是说过你不姓朱了吗?不是说永远不踏进朱家的门了吗?你来干什么?”
“阿爸,请原谅孩儿不懂事,孩儿知道自己错了,不应该让父亲生气。”
“那,你是说你断绝和那女子的关系了?”
“不,这是两码事,尔玛依娜是我心爱的女人,我一辈子都不会抛弃她的,阿爸,我想求你接纳她为我们朱家的儿媳。”
“呸,休想,她算什么,告诉你,她永远也别进我们朱家的门,我要你休了她,和CD小姐成亲。”
“阿爸,这点我是永远不会同意的。还有,阿爸,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也要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阿爸,我求你不要与红军为敌了,红军是好人是我们羌人的天兵,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滚,我的事不用你管,还有,我也知道你和红军走得近,你小心一点。”
“阿爸,人家安土司都当了红军,支持红军,你怎么就不能像他那样呢?阿爸,你要认清形势,别在与红军为敌了,你也打不过他们。就连姑父也没有打赢过他们,你何必呢?”
“放肆,你才吃了几天干饭,就要教训起我来了,告诉你,红军在这里呆不长,总有一天,你姑父会收拾他们的,你别跟他们瞎掺合,要不然,没人能救你。好了,我也不想对你说什么了,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阿爸。”尔玛吉雄喊到。
“滚,从此以后,你不准再姓朱,你要姓马也行,姓儿马也由你,就是不准姓朱,朱家没有你这个不肖子孙。”
“阿爸。”
“滚。”
“阿爸!”尔玛吉雄喊到。大门开了,一条狗串出来对着他狂叫。
“阿黑。”尔玛吉雄喊到,这正是他曾经带到山上去打猎的狗,可是,这条狗对他却陌生了,它不住地叫着,还扑向他。
他也没有怕,没有跑开,只是有些心痛,他跪在屋檐下,开始磕头,磕一个喊一声阿爸,磕一个喊一声阿爸。
他的头磕肿了,破了皮,流出血,他想起几年前在悬崖边给尔玛依娜磕头,向他赔罪,又想起几个月前在对岸山崖边与父亲告别的情景,眼泪一下涌出来,血泪流满脸。
“阿爸,孩儿走了,你好自为之吧。孩儿不希望这山寨流血,如果今天孩儿头上的血能让这山寨不流血,那么孩儿心里很高兴。阿爸,过去我们山寨和别的山寨打仗,流了太多的血了,你别让我们山寨的再流血了,就算孩儿求你了,别与红军为敌,红军说了,他们不打羌民,因为羌民和红军都是自己人。”
尔玛吉雄说完,又对大门磕头,然后离开自己的家,走出村子,走到山门口,哨兵问了一句,“少爷,你这就要走?”
“嗯,我要走了,守好山寨,告诉兄弟们,红军是好人,别打红军。”
“可是?头人。”
“你们不知道把枪对着天上开呀。”尔玛吉雄说了一句。
“哦。”
尔玛吉雄最后望了望山寨,离开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往山下走去,他的心感觉撕裂一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