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数古往今来,每当大灾难到来之时,挺身而出,舍身救人的,每每都是那些平凡之辈,而那些夸夸其谈,世代身受其好处的,又能看到几个?廖若晨星,所谓送死你去,黑锅我背之人,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但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不到三十年的工夫,这三百亿自愿献祭的修行者便已经凑齐了,或许有利诱,却无强迫,这种事,强迫是强迫不来的,若非真心实意,献祭非但无用,反而有害。虽然很多都是资质不佳,修行无望的修行者。
无数的人叹了口气气,招来亲朋好友,交代好后事,便转身离去。
这些人才是英雄,才配得上英雄两字。
这时,前往鸿蒙世界的人选也确定下来,就是那跨入第七境的九人:贪狼、罗睺、破军、廉贞、巨门、文曲、武曲、禄存、计都。
这九人若是能顺利获得了鸿蒙世界的世界之心,不需要再献祭,利用鸿蒙世界的世界之心,便能轻易地通过世界之碑打通两个世界。
风萧萧兮易水寒,在一片广阔无边的平原上,整整齐齐地端坐着三百多亿各族的修行者,这片平原上,早已经布置好了一座超大型的阵法,众人都等待着,等待着那最后一刻的来临。
那一刻过后,这广阔的平原上,活着的人将会是寥寥无几,这世界上最为杰出的九个人也将在这个世界消失,也许永远也回不来。
天空中呜咽而过的风,便如同一首挽歌,向这些真正的英雄致意。
“九位,拜托了!罗睺,计都,莫要让老夫失望,否则,老夫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大声呼喝道。
他名字叫做太白,也是罗睺、计都的朋友,也曾一起闯荡过江湖,经历了不少生死磨难,如今修为更达到了掌控法则的地步,或许哪一天,他也能如罗睺、计都一般踏入第七境。但为了族人的延续,他一无反顾地报名了,实际上,这三百亿人中,有数百位都是罗睺、计都曾经的老友。
罗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若不成功,罗睺也再无脸见诸位,这杯酒,敬各位即将逝去的英灵。”
三百亿位英雄齐举杯,一名虬髯大汉喝道:“莫说那丧气话,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成功,不然,我们三百亿人,岂不是白死了?”
“不错!一定要成功,不许失败!”
“不能失败!”
“必胜!必胜!”
……
三百亿人呼喝着,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啪”的一声,将手中玉杯摔碎。
“送君别君不见君,从此沙河两冥冥;忆昔澜海关山月,一抹幽魂系吾心。”忽然,一名老者高声唱道。
一人接着和道:“孤灯夜盏且相随,风刀霜剑伴独行;花开千枝绝当世,叶落万柄覆苍溟。”
众人齐声和唱道:
“花开总有花落时,
叶落莫叹叶凋零;
雕弓覆射翻飞雁,
金鞍烈马笑生平。
至今犹记去年事,
飒爽少年衣翩翩;
遥指日暮川山霭,
白襟如雪意无边。
谁人持鞭立江头,
千杯不醉叱君候;
君候有心卿无意,
此生只做逍遥游。
劝君再尽杯中酒,
故人将去事事休;
一江潮水送君去,
此去万里莫回首。
胸有万般不堪叙,
举杯言酒不言愁;
望君此去皆如意,
闲来再忆金香楼。”
一曲《送别离》,歌声经久不绝,这曲《送别离》是当年李浩然在沙河边的金香楼送别友人时所作,不久后李浩然病逝,这曲《送别离》也就成了李浩然的绝笔,亿万年下来,已经鲜有人不知。
此人一人唱起,众人心生同感,一时应和,三百亿人相和,声震寰宇,却有一种教人声泪俱下的沧桑之感。
世界之碑缓缓散发出柔和之光,一道光晕渐渐的升起,将三百多亿人渐渐地罩住……
长生呆了呆,从那歌声中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原来,我已经活了这么久。”
他的确活了很久,即使不算即使不算紫薇世界的那几亿年,他来到鸿蒙大陆也已经八亿年之久了,这八亿年,有他在碧庭山下苦苦煎熬的那近七亿年,更有他在世界轮回的那一亿年。此时,都随着封印的解开,也一齐重现在他脑海里。
一亿年,那会是多久,又要轮回多少辈子?长生已经数不清了,在这数以百万次的轮回中,他做过农夫,一生一世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地劳作着;做过锱铢必较小贩;也曾做过奸猾的的小吏,面慈心黑的贪官,铁面如山的清官,口蜜腹剑的奸臣……有过至死不渝的爱情,也有过三心二意的背叛。
那一世,大概是在三百万年前,不知什么原因,他分裂了,一分为二,于是他有一个与他本是同源而生的孪生兄弟,可惜,那一辈子他们相处得并不好。从小便开始斗起,一直斗到终老,也不曾停歇。说不上是谁对谁错,总之两人看对方就是不顺眼。
有时候,人最大的敌人,其实原来是自己。
再次投胎时,他与另一个他分离了,这一分离,便是三百万年,直到那一年,付青石蓦然回到了碧庭山,隐约之间感知到了他。
“这是命么?”长生转过身子望向付青石,“你我注定要再争斗一次?”
付青石脸色铁青,摇头道:“你不是你,我不是我,是该回归本来的时候了。”
长生呵呵笑了两声,道:“你又怎知我愿意回归本来?”
“只怕由不得你了!”付青石冷声道。
长生忽然一震,眼前一片白,再看时,已经到了一出纯白的世界里了,白的天,白的地,除此之外,别无它物。
“又见面了!”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
长生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道:“果真是又见面,上此也是在这里,我记得你我是不欢而散!我该叫你什么?罗睺么?”
“这次不会了,”长生身后现出一个人来,穿着黑色的斗篷,道,“我还不是罗睺,也罢,不过是个名字,你爱怎么叫便怎么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