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你是合欢花主,主司情缘;绯羽名唤南语,便是前任山君,也是现任山君南歌的兄长;而我则是水君玄清,是你毁婚的未婚夫。”
画面上的人儿模样愈来愈清晰……一幅幅画面追溯闪回……
“山君。”女子温润有礼,微微恭身,肩上的青丝纷然沿着她纤细的身躯滑下,清浅一笑娇妍倾城,眉眼样貌明明就是合欢自己。
“合欢花主可愿嫁予我?”绯羽,不,是南语,依靠在门框边,嘴角上扬。
女子红了脸,一副温顺模样,款款情意尽在眼波中流连徘徊。
“不求前世来生,只愿与你一世合欢。”
……
两道皆是接亲的人群,接亲的队伍却把乐器低低地握在手中,火红的一片凝成最重的伤。女子一身喜服,站在人群当中,面色却沉重得难看。站在她对面的男子亦是一身火红喜服,神色间尽是黯然。
“合欢,你毁婚我不怪你……祝你能幸福。”玄清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仍难掩尴尬。毕竟带着喜悦而来,却听着穿着婚服的她说出了拒绝。
……
“玄清,我可是真的没救了?”女子斜倚在长椅上,目光凄然。
一旁的玄清叹了口气:“你去救他,已失了一魂四魄,仙体已是保不住了。”
……
南语坐在竹椅上,被仆人抬进合欢的住所,一改往日的轻狂模样,手中轻拈一朵长柄合欢,花瓣一丝丝散开,像少女脸颊升起的绯红。
“合欢,你可还愿意嫁予我?”
“滚开!上次大战你已失了双腿,废人一个!我还嫁你作甚!你别痴心妄想了!”合欢长袖一甩,径直出了房间。伤自己心爱的人的心,自己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
……
一颗枯黄的树下,女子仰卧望天,凋零的枯叶摇摇晃晃地落在她脸上。远处玄清一身水蓝长袍,急冲冲向她跑来,衣角高高的在空中飞舞。
“合欢!有办法了,你重回花种,重新聚灵!”玄清气喘吁吁地说着,“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女子猛然坐起,惊落了脸上的叶片。
……
三生石畔,彼岸花开,绝艳非常。
“这花真美,比我的花还要红艳呢……”女子拈花浅笑,对自己旁边的男子似是抱歉地笑笑,“可惜要你陪我了。”
“无妨。我会守着你。”玄清回应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
“合欢!来世我定要你尝尝这心碎的滋味!”南语扔开手中赐婚的圣旨,仰头,饮干杯中毒酒。
……
“合欢,我们该走了。”玄清望着她,“你替他安排了好了姻缘,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嗯,他能和公主在一起定能成神吧!”女子吃吃地笑了,“我们走吧。”
……
墨夜离和狐不离被道士们带到了玄元观,山门口一个阴阳服的年轻道士站在观前,仿佛在等候他们。从装束上就可以看出他身份的不一般。走到近前,青衣的小道士们纷纷施礼。
“掌门!”
“诶,你们掌门这么年轻啊?”狐不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该不会真的是看上自己了吧……
“在下玄清河。”他的相貌虽然年轻,看起来比墨夜离大不了多少,当然是和墨夜离化形的年龄比较。然而他的举止神态却像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我们这里很久没有妖出没了,多有冒犯,还望不要介怀。”
“妖也有好妖的,更何况还是一只成仙的妖。”狐不离轻蔑地笑了一声,“掌门的待客之道真是特别呢~”
“呃……我是新任的千夜星君,这次来……”
“贫道早已知晓了,请千夜星君把星石给借我一观。”玄清河缓慢地向墨夜离伸出手。墨夜离握紧了手中的星石,而他手中的星石仿佛是感应到了主人一样,急剧升温,烫得墨夜离只好把它往玄清河手中一扔……玄清河拿在手上就和没事人一样,不经让墨夜离怀疑是不是因为皮太厚所以感觉不到烫手……
“那个什么掌门的,以前你们这里起的火真和我没关系,为什么每次都要追杀我?”狐不离手托自己下巴,对于老是被玄元观的道士们追杀这件事,她还是很介意的。
“不,那场大火与姑娘无关,只是我们这里与妖确实势不两立,多有得罪了。”玄清河似乎是在和狐不离道歉,眼睛却一直看着那块灰白的石头。半晌他才抬起头,眼神又望向庭院中一颗烧残的合欢树。
狐不离表示受不了这种老道士的各种花样出神,用胳膊肘捅了捅墨夜离,然而墨夜离也正出神着。他仍盯着玄清河手中的星石,狐不离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本灰白的星石好歹还有个块状,现在却在玄清河手中一点点化为粉末。
……
画面渐渐消失,合欢猛然惊醒……
玄清河收回玄天镜,拭净嘴边黑血,面色已不若先前般苍白,他缓缓开口:“玄天镜可治疗任何毒伤,恐怕山君是失算了。”
“归元剑阵!”
霎时,道士们掐指念诀,金色的符印升上天空,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座山都围得水泄不通。每道符印都锁定了一只妖。仰望空中,仿佛开了一朵盛世的合欢。
“剑势,出!”玄清河大声喝道,他仿佛回到了当年屠尽千妖的时刻。
无数的剑气贯天而起,顺着一道道的符印向着地面的妖袭去。顷刻,哀声遍野。
“合欢你过来,他们要的是你的精血。”玄清河向她伸出手。
由于处于法阵中央,绯羽和合欢都没有受到攻击。她望向身后的绯羽,似是寻求确认,却又希望他否认。
绯羽仍是笑,笑得绝美:“他说得没错,你身上的灵气对我们来说可是上乘的补品。”
身后一个低弱的声音轻轻呢喃着:“哥哥……”
绯羽回身,一把搂住正要倒下的南歌,她的胸口,插了一柄泛着寒光的剑。
南歌的嘴角渗出了殷红的鲜血:“哥哥,前世你我无缘……我还以为今生终不是兄妹,我们终于可以……呵,我真傻,真的……”
绯羽沉着脸,仿佛过了一个纪年之久,他轻轻地把南歌放下。起身站定,冷冷地傲视着玄清河他们。
“你们都上吧!”
合欢扯着他绯红的衣袖,低声问道:“绯羽,你心中可有过我?”
“至少今生,无你!”他捏住她的下巴,和初遇时那个温柔的少年完全不同,眼神冷到了心底……绯羽把手一挥,“你滚开!”
玄清河手挽了个剑花,剑悬在他手上,猛然直直地向绯羽刺去。
被绯羽推开的合欢飞扑出去,迎上利刃……
“合欢!”玄清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飞身掠去。
“清河,爱上了错的人,我可有错?”她手握着那把刺透自己身体的长剑,却眉目安详,一如旧时纯真模样。
绯羽愣住了,一动不动,甚至忘了扶住她,直至她仰倒在他怀中。
“绯羽,你可记得你说要陪我一生一世?”她仰视着天空,淡薄的白雾流来,天色冥冥将亮。似血红霞投映到空寂的世间,世间便染上一样的孤寂。头顶的合欢也染了血色,又好似承受不了这样的寂然,旋落到合欢衣裙上。
“既然做不到,就不要对我许下承诺呀……”
……
合欢树猛地在火焰般妖冶的红霞中燃起漫天大火,倾世的烟花也不如她这一份来得绝美凄然。无尽飞絮在空气中翻飞成灰,虽然火焰是升腾着的,却有什么流下,零落成殇。
玄清河站在绯羽面前:“合欢救了你,她希望你活着,那我便不会杀你,离开这里。”
绯羽木然站起,手上残留着她的血液和一柄粉面合欢。失了魂似的向观外走去。他只觉得,有什么空了……一定是因为南歌的死……她死了……
观门仍开着,远方的香客踏着沾了血霞的石阶虔诚而上,依旧是眺目远望,只不过,早已是花谢人亡……
……
飞红羽,落满家,遥遥无香花,谁见怜,一树如炬被红尘沾染。花落处,鸟绝翼,无情归去。空余得,多情堆积,已是东流负尽。
星石散在空气中,最后一次浮现出这些文字,玄清河叹了口气,自己的多情,早已被付尽。
“千夜星君,这便是我的故事了。”玄清河一扬手,无数的场景涌入墨夜离的脑海,“绯羽如今也死了……我可以跟着合欢离开了……”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墨夜离表示和修仙的人打交道就是方便,轻轻松松就可以回家写记录了,家里的狗子还等着……糖葫芦呢……
“诶,所以说这颗星星到底是谁的啊?”走出山门,狐不离拉住往早市走的墨夜离,“不是那个什么玄清河的吗?”
“不,这次的星主是一个作死的家伙。”作为猫的墨夜离舔了舔爪子,“一只红羽相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