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要我去找东关阳,这鲤龙帮一乱真算得上鱼龙混杂了。平时倒是不怕东关阳有什么手脚,这一乱起来,就怕这颗钉子扎进了心窝。
人在江湖,自然步步为营。这盘棋要摸得清东关阳底细便罢,要摸不清的话也只能挑明了说,到时候可容不得楚城妇人之仁了。
东关阳正泡茶,就听见有人敲门,忙不迭去开门,便见楚城拎个棋盘乐呵呵的看着他。连忙喊了声师父,请去屋里坐着,又重新泡了杯茶,这规矩不敢丝毫马虎。待敬茶时,楚城小啜一口置于桌旁,指了指棋盘,道:“可会?”
东关阳点了点头,道:“以前还可以与人斗斗棋,只是许久没下了,生疏了许多。”
楚城便摊手示意东关阳先行,才过了三十手东关阳便渐渐不支露出颓势。楚城先前陪舒泊宋下棋能过百手,舒泊宋可是号称老天师!就是这个老天师弟子的名头拿出来,棋坛也得震三震!
楚城本料想至多再过十手就能分出胜负,不曾想那东关阳一子生一子,每子落处绝处逢生。又接连落了三十手还是未分胜负,而楚城攻势愈发凌厉,却每每都在东关阳巧妙兜转下落了空。
那宫中有棋师专门与皇帝下棋解闷,伴君如伴虎,这棋下的不止一点讲究就可以混过去。若是哪天皇帝不高兴了,棋师赢了棋指不定就是一刀。这皇帝看出放水了,还是一刀。
眼前这东关阳江湖上混得好生惨淡,但是楚城敢打包票,若是去那庙堂之中保管如鱼得水。
这东关阳看楚城眉头紧锁,心中一沉。一子落偏,不着痕迹的卖了个破绽。楚城顺势而下,这东关阳的一手妙绝的枯木逢春便死在了局中。
抬头一看,见楚城仍旧皱眉,不解道:“师父,有话但说无妨。”
楚城也不矫情,说道:“你这手让棋堪称妙绝,可不像一个沙匪下的出。”
东关阳叹了口气,收起满脸的陪笑,道:“师父可听说过夏朝东关家?”
楚城想了想,过了半晌才想起来七八年前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大家族,上下都是文人子弟,听说在文坛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惜这东关家好死不死出了个实心眼,当时江湖上姬纾的名头正盛,不知怎的扰了这实心眼。作诗骂那姬纾,江湖上广为流传。这姬纾也是年轻气盛,怒火攻心之下,提剑便上东关家讨说法,不料想被下人羞辱一顿。一时气急在那府中大开杀戒,听闻最后有一持剑男童要与他一决生死,他下不去手,这才忿忿离去。
后来东关家便一蹶不振,鲜有名声传入世人耳中。
楚城示意东关阳继续说。
“那日,姬纾上我东关家杀人,奈何我东关家代代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死伤无数。我爹见同族被杀,举剑上前,还未近身便被扫成两截,我娘伏尸而哭,也被他一剑送了命。我当时气急,捡起爹手中的剑,与他对视。那姬纾看了一阵,似乎不屑杀我,转头走了。那天起,我便离了东关家,四处讨生活,走狗小卒也做过,只想着哪天武功盖世,用那姬纾的头祭我爹娘。”
说完东关阳呷了口茶润口,不见脸上有丝毫情绪,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可楚城瞥见东关阳手却微微颤抖。
楚城说道:“你猜我信几分?”
东关阳不理他,仍旧饮茶。楚城便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我留你一条命,倘若哪天你使我信了你的话,就是杀了我,我也认栽。”
东关阳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