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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重城安丰

天空蔚蓝的一望无际,清晨的阳光柔和的洒向这片山林,雾霭像是一片柔和的轻纱围罩着群山,山风轻轻的吹过,时不时的有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叶伽南悠悠的醒来,随口喊道,“师弟,帮我打盆水来。”“师弟!”叶伽南一怔,方才记起此刻已不在玄清教中,昨日发生的一切,犹如梦幻一般的在脑中逐一走过,好像是一个冗长的噩梦,里面发生的一切,真实的让人心有余悸。然而,此刻醒来,所看到的天空,所听到的鸟鸣,所触碰到的山石,所能感觉到的一切,都无一不在提醒着叶伽南,这不是梦,叶伽南猛的一掐大腿,剧烈的疼痛更让他真实的认识到,这不是梦,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一把木刻的小剑,静静的躺在不远处的山石上,正是昨天被张大虎抢夺走后又扔弃的雷巽剑,叶伽南一愣,顾不得感慨,忙查看起自己的随身物件来,果不其然,除了轻雪珠,事先藏在了贴身的口袋里没有被发觉,其它的基本上全被掠夺了去,由于在玄清里,叶伽南时不时的要去“欺负”师弟们一把,身上总是随身带着众多法宝,以供不时之需,这回虽然是毫无准备的被拉到刑堂,可毕竟以前存货不少,现在倒好,那些经由玄清教长老亲手炼制的法宝,却被张大虎那几个俗人当作小物件给扔弃了,反倒是叶伽南最不在意的金银,被几人收刮的分毫不剩,若是玄清教长老得知他们费劲心力真元炼制出来的法宝,在张大虎等人的心里,远远比不上世俗间的钱财,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身亡。

叶伽南苦笑了一下,身上就只剩下轻雪珠和在一旁的累巽剑,他走了过去,一脚把雷巽剑踢下了山崖,“咕隆隆”几个响声,已然消失在视线内。“既然你们把我逐出师门,废去我的修为,那我就是再落魄,也绝不会再用你们的修道法门和法宝。天大地大,我就不信,我一个人还能过不下去。”叶伽南心里恨恨的想。

事实上,伤害总是比帮助,更容易让人记住,前者犹如刀刻在心里,一刀一刀,伤痕宛然,后者则是像一缕春风,轻风拂面,泛起一阵阵的涟漪,涟漪过后,又复归于平静。

叶伽南简单的收拾了下,摘了几个不知名的野果,便沿着山上的小径下山了,及至走到山脚下,看着交叉不同方向的小路,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往哪里走才好,胡乱走了一条比较宽阔的路,一路走了数个时辰,竟是看不到半个人影,叶伽南咬了咬牙,继续走下去,约莫又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影,他心里大喜,也不辨方向,只跟随着人多的地方一路走去。叶伽南心里也是漫无目的,也就一路跟随着,日上当午,一座巍峨的城池出现在眼前。

安丰城,坐落在河阳以西,属于中原重城,它连通着河阳、无稽、阳关等重镇,中间有一条月亮河对中穿过城里,因此以月亮河为界,又分成了南城和北城,安丰城历史久远,似乎没有人知道它是何时建成的。城里气势磅礴,高屋建瓴,也是天下几个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

“这是我下山以来,遇到的第一座城,那就是这里了。”叶伽南抬头看了眼那巨大的城门,心里暗自说道。安丰城里很是热闹,叶伽南却是无心看什么热闹,自从被废去修为后,他的身体机能已经逐渐向世俗人靠拢,时至正午,他有些饿了。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包子铺,一阵阵的包子香味袭来,肚子更是不停的叫唤着,他摸了摸干瘪如洗的口袋,所仅剩的理智和自尊,在饥饿的压迫下,不断的挣扎着,最终,他掉头而去。叶伽南到安丰城的第一个夜晚,是在城里的一条小河边饿着肚子,睡了过去。

连着三天,他晃荡在安丰城里的每一处角落,想去寻找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可每每想要去应征处应征的时候,脚步不由的停了下来,肚子里磨人的饥饿,绞痛着整个五脏六腑,而他的傲气和自尊,却又让他迈不开脚步,最后还是低着头,转身离去。这三天里,他无数次的站在每一个应征处的附近看着周围的人在寻求工作,却又无数次的转身垂头丧气的离去。这三天里,他捡着一些因为烂掉、发霉而被扔弃的水果,等着城里的大户人家散发的馒头以此来果腹,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破烂烂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虽然只是短短的三天,可对叶伽南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叶伽南蜷曲着身体,萎靡着躺在月亮河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犹如一幅幅图画,在脑海中突然清晰深刻起来,悠悠深心处,似乎有一团愤怒的火焰在燃烧着,他恨青念的冤枉、恨尚如意的不辨是非、恨张大虎等人的巧取豪夺,而更恨的,则是那把似乎可以劈开一切的巨大的青色巨剑。巨大的恨意像是一张绵密的网,紧紧的攫绕着叶伽南的深心,编织着更为巨大的仇恨。

到了第四天,叶伽南踉跄着走遍了城里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找到一点可以吃的东西,他有气无力的靠着月亮河边的柳树坐着,几天的时间,他的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嘴唇苍白毫无血色,原本一头乌黑飘逸的头发,此刻像是一个乱糟糟的鸟窝,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早已失去了原来的色彩,几只令人烦恶的苍蝇一直围着叶伽南转来转去,谁也不曾想到,原本玄清教上的翩翩浊世佳公子,此刻竟会如此的模样,而此刻的叶伽南,就是连嫌恶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突然,他眼前一亮,像是整个人都突然焕发出来生命光彩,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一个约莫四五岁小孩子的手上的肉包子。

那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包子,蹦蹦跳跳的走着,他丝毫没留意,在他的身后,有一双血红似饿极了的狼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他手上的包子。突然,“哇!”的一声,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响彻云端。

叶伽南死命的跑着,他从未有过如此慌乱,脑海中失去了全部的意识,只有一个声音在响着,“赶紧跑!不能停!”他从未发觉,原来自己在饿了三四天的时候,居然还能跑的这么快、这么久。终于,他气喘吁吁的停在一栋房子的拐角处,气喘如牛!半晌,他颤抖着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了刚才抢来的包子。他的手抖的厉害,颤抖得都要拿不住那个包子了,他深深的嗅气,似乎这包子的香味,都能让他得到十分的满足,半晌,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如同被毒蛇噬咬了一口,他猛的把手里的包子仍了出去。脑海中似乎有两个一黑一白的小人在交战。白小人在说,“叶伽南,你出生名门正派,十多年来,玄清的谆谆教诲,无一不是拯救天下为己任,你现在居然抢夺幼龄稚子的食物,应当丢弃那不义之食。”黑小人随即辩驳,“叶伽南,此刻你已不是玄清弟子,玄清的名门正派,和你已无任何关联,退一步说,在你这等沦落潦倒的时候,何曾有人来关心过你,照顾过你,给你食物,给你衣裳,既然天下无一人来拯救你,那你又何必以拯救天下为己任,一个包子,对那幼童而言,无非只是少吃了一个,对你而言,却是你的命啊。”

“砰!”叶伽南跌坐在地上,他低着头,紧闭着双眼,额头的汗,不停的涔涔的冒出来,谁也不知道,此刻叶伽南的心里的两个念头,竟是犹如水火不相容般,针锋相对。

“难道,欺凌妇孺老弱,也是你叶伽南的命?想填饱肚子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就要用这种最为罪恶的方法,毕竟大丈夫立身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白小人话还没说完,黑小人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狗屁的有所为,有所不为,是饿死做个大丈夫好,还是活着做个真小人好,这个天地里,大丈夫往往是一群批着为善的恶毒君子,他们杀人不见血,比真小人还可恶,叶伽南!叶伽南,难道玄清教里发生的事情,你都忘记了么,你忘记他们是怎么冤枉你了么,甚至连你的亲生父亲都……”

“啊!”叶伽南仰天大吼,“不要说了!”他猛的站起来,眼睛里霍霍闪着愤怒的火焰,手上的青筋暴起虬结,他桀桀的低声惨笑着,“既然你们废了我修为,把我逐出了玄清,那我此刻,又何必想着玄清,天下之人多不义,我又何怜天下人,从今以后,我只是叶伽南!”

十天后,叶伽南穿梭、等候在安丰城里的每一处拐角处,他专挑落单的行人下手,往往伏击在人烟稀少的阴暗巷道中,等人过去了便是当头一棍,敲晕了之后,便搜刮金银财帛,然后便是逃之夭夭,胡吃海喝一番,一段时间下来,倒也十分顺利,鲜有失手的时候,直到有一天。

那天,小雨淅淅,路上行人匆匆,对叶伽南来说,正是一个极佳的生财天气,他带着蓑笠,正沿着月亮河边走,准备去星河楼饱餐一顿,星河楼是安丰城里最大的酒楼,里面琼楼玉宇、雕栏玉砌,富丽堂皇,极尽奢华,当然能在在里面消费的人,非富即贵,达官贵人,只是寻常,一掷千金,亦不在少数。叶伽南正转过一个街角,却眼前一亮。前面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正吊儿郎当的走来,他肩上斜斜的插着一把销金扇,一路走来,街上若有年青的女子,见了此人无不惊惶失措,快步躲闪,也有慢了一步躲闪不及的,便被此人一步上前搂住调戏一番,几番挣扎逃脱之后,这男子也不懊恼,哈哈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只是这男子一路行来调戏年青女子,这一路繁华大街上,竟是无一人出声阻止。叶伽南一直盯着这个男子,在他的衣襟下摆处,吊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这人脚步轻浮,中气不足,显然不是习武之人,只是他这一路恶行,竟无一人阻止,可见此人定也不是寻常之人家,只是……”叶伽南毕竟不是莽夫,这一思量之下,便想放弃,随即又是看了一眼那个鼓鼓的钱袋子,心里又是一番按奈不住的骚动。“若是到了偏僻角落,只要手脚干净些,也费不了多大的事。”叶伽南几番思量,终于咬咬牙,下了决心。

风,轻轻的吹起叶伽南的头发,曾经的叶伽南从未觉得金钱会是如此的重要,在当时叶伽南的心里,一直在奇怪为何世俗间的百姓,从出生到白头,似乎一直在为了金钱而荒废着大好的岁月年华,在他看来,不如把金银做成弹珠打鸟好玩,份量合适,大小适中,还方便携带。而和叶伽南一起的玄清教众人,虽不至于如叶伽南般懵懂无知,却也未把金钱放在心上,在他们的眼中,世俗间再多的金银,能比得上一粒小圣丹么,或者能比得上一丝小叶丸的皮毛吗,因此,叶伽南虽然在玄清教上长大,却是从未通晓世俗间的这黄白之物,竟是如此的勾人心魄、动人心扉。

这短短的几天里,叶伽南深深的明白了,若是在这世俗间,没有钱财,食宿都是问题,甚至连温饱,都是举步维艰,或者说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财帛动人心,叶伽南不知道,此时做的这个决定,会让他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命运不知不觉的,在叶伽南的人生中,轻轻的绕了一个圈。

叶伽南轻轻的尾随着这个他眼里的肥羊,一路跟着他,只见那肥羊越走越偏,渐渐的脱离了主城道,往北城的东北角走过去了,此时,天正下着小雨,北城的东北处,本就不是繁华之地,此刻更是人烟稀少,长长的巷道,偶尔有稀稀落落的人走过,叶伽南心里暗喜,“这肥羊今天可算是自动送上来的。”心里想的高兴着,脚步上却是越发的轻了,走过一个拐角处,叶伽南瞅着四周无人,猛的一个上前,操起随身携带的棍子劈头朝着肥羊狠命的打去,谁知那肥羊倒也警觉,听得背后风声响起,便知不好,头一偏,棍子打在了肩膀上,肥羊“哎呦”一声痛楚,身体前仆,就地打滚,一个转身,便面向叶伽南。

王豹此刻心里又惊又怒,王豹也就是叶伽南心里的肥羊,他是安丰城里北城猛虎帮老大王虎的亲弟弟,自小便是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亏的有个做老大的哥哥,便安排进了猛虎帮里,做个收帐的伙头,所谓的收帐,也就是猛虎帮势力范围内的街道,定时向店铺摊贩收一些保护费,平日里倒是有几个随身小弟一起跟着去收帐的,今日在酒楼多喝了几杯,自恃在猛虎帮的范围里,没几个不长眼的敢到太岁头上来动土,便把几个小弟都打发了回去,直到喝得差不多了,又睡了一觉后前去收租,谁料也就是这一次,便险些吃了大亏,若不是听觉灵敏异于常人,只怕这会就给交代了。王豹此刻心里又惊又怒,“看着叶伽南眼生,只怕不是北城的人,难道是南城青龙帮派来对付自己的?”王豹心里暗暗想到,念及到此,王豹心里大为慌乱,手脚更是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南城的青龙帮,原本是个不起眼的小帮派,当时也不叫青龙帮,而是叫竹花帮,帮里人丁稀少,上下约莫只有二十来号人,属于南城的下游帮派,也就做些敲诈勒索之类的不入流的琐事。原本是在温饱夹缝中挣扎的小帮派,一直平平淡淡,没出现什么引人注意的事,直到约莫五年前,当时的竹花帮帮主言老大在一次出城的时候,一时善心,救了一个躺在路边生命垂危的年青人来,后来那个年轻人病好之后,自愿加入了竹花帮。自此,安丰城地下世界的第一号武将开始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那人出手极快,更有一套不知名的拳法,极为霸道,一路下来,手上竟无一人能招架十招。从此,他慢慢扩张势力,把周围一些小帮派都并拢过来,竹花帮帮主见他如此人物,心里也是欣喜,加上也有把岁月了,遂把竹花帮帮主之位传给了他,那个年青人在坐上竹花帮帮主宝座后,肃清了一遍竹花帮,把帮里的老弱病残都每人发上安恤金,打发回去了,只留下一班年轻精壮的汉子,并改名青龙帮,每日的征伐收并,直到两年后,一举吞并了当时南城最大的帮派震天帮,从此奠下了青龙帮在南城一家独大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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