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混乱过后,室内又复归平静,仍旧伸手不见五指。张鹤年急忙爬起身开灯。映入他眼帘的一切,让人想破头颅也不会明白。此时,偌大的空间内,除了床上静静躺着的张云,再无其他人。那个如腐尸厉鬼般的身影是跳窗逃走的,而另一个身影却凭空不见了。张鹤年最关注的不是这些,因为他看到柳月兰被一个墨绿的光团击中,惨呼一声,身上竟是燃起幽幽绿火,诡异无匹。待他惊魂未定的过去看时,柳月兰扑倒的位置只剩一些焦黑的粉末,连尸骨都没有留下。张鹤年又惊恐又伤心,柳月兰定是被那一团鬼火烧死了,顿感悲痛欲绝,瘫坐在地。所幸自己的儿子还在,只是不知是死是活。
张鹤年半响才回过神来,急忙去探看自己的儿子,虽然仍旧昏迷不醒,却发现居然有了微弱的鼻息,悲痛之余不禁又是喜出望外。念及此,张鹤年竟是把这一切都归咎到那个该死的老巫师身上,随即眼中突起暴戾,大喊一声:“来人!”
守在外间门口的五六名保镖虽听得屋内异响不断,只因华子曾严令不得打扰,又没有张鹤年的吩咐,谁也不敢进前。此时听闻张鹤年喊来人,俱都奔进屋内,却只见满地狼藉,如遇强震一般。但他们都不敢多问,为首的一个只肃声答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张鹤年咬牙狠狠说道:“把那个老头带过来!”
黑衣保镖只说了一声是,便即快步出门。过不多时,他又一脸惊恐的跑回来急报:“不好了,少爷!那老头逃了!”
张鹤年大惊:“什么?怎么逃的?”说时,便要过去看个究竟。
黑衣保镖带着张鹤年疾步走去,来到关押老王叔的那间黑屋子,八名看守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张鹤年不管不问,就给了旁边一个看守一耳光,震怒道:“活腻了你们!”
为首的看守死死埋着头不敢看张鹤年,只低声说道:“我们一直守在门外,他也没有从门里出来,待开门时,就凭空不见了,绳索倒是还在!”
张鹤年愈加惊悸,暗想这老头如此厉害,莫不是会穿墙不成,可这是二十一楼啊,纵然会穿墙,他还得会飞。张鹤年不禁暗暗悔恨,当初真是小看了这个老头,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轻率,将张云放到这里来疗救。可是,谁又能想到,二十一层的高楼,也不能构成多少阻碍,那还有什么地方更安全?
想到此处,张鹤年不禁联想起了办公室内的种种诡异之事,好似恍然大悟,暗道:“是了!杀害月兰的凶手也凭空消失。这一切,一定是那个老头所为,他想要来抢云儿,那个厉鬼肯定也是他的人,那华子和月兰一样,是不是也被他烧成了灰烬。”
念及此,张鹤年对这个老头又惊恐又恨之入骨,却又无计可施,此时华子也不在了,谁还能和他对抗?
不及多想,张鹤年立即想到了最关键处,一切因自己的儿子而起,不管想得通想不通,先把他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于是,张鹤年立马叫了两个身手不错又信得过的属下,奔回了办公室,亲自抱着张云,乘电梯下到负一楼,却没有开他的宾利车,而是开了一张很普通的商务车,绕了很多弯路,足足行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来到海边一处很僻静的庄园,将张云放在庄园下一个极隐秘的地下室内,严令两名属下好生看护,如有情况,立即汇报。
这个庄园不大,也就占地两三亩,依海而建,后方是茫茫大海,庄园就坐落在礁石绝壁上,围墙高磊,四处都是监视探头,未临海的三面全是种得很密的松柏,形成天然的屏障,要不是凌空俯瞰,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个庄园。松柏林中布满了红外线报警器,一旦有人进入,根本过不了林子就会被发觉。这里是张鹤年和他的家族以前用于谋划大事的地方,他现在掌控的一切,几乎都是出自这里的决策。任何一个商业大家族,背后都会有秘密的黑道力量,张鹤年也不例外。这里也慢慢变成他的黑道力量驻地,平时连一只鸟都难得进入。
张鹤年回到卧室,顿觉身心疲惫,但他没有时间去理会,而是立马拿出了电话,打给了市第二人民医院的程晓龙院长。
“老程,实在抱歉,这么晚了吵醒你了吧?”
程晓龙难掩困顿,打着哈欠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哦,对了,你带来的那个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张鹤年顿觉一阵揪心的痛,半响才说道:“这件事暂时不提,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再带一些常用的医疗器械,我派车来接你。”
程晓龙十分惊疑,知道定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否则张鹤年怎会如此唐突,半夜打电话,虽然困意难当,程晓龙还是说道:“好吧!”
挂完电话,张鹤年安排完去接人的车,躺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就快睡去,又突然跳起来,去了地下密室,经过人脸识别和输入密码才得进入。见到自己的儿子仍安静的躺在床上,才稍稍放下心来。这里防御相对较好,外面又有几十个手下巡视,趁着这会功夫,张鹤年便在床边的沙发上和衣而睡。至天快亮时,那个以前和华子替班的,名叫乔勇的保镖打来电话,说他等的人来了。张鹤年连忙起身,看了一眼床上的张云,才转身离去。
张鹤年将程晓龙带到一个比较隐秘的会客厅,屏退左右。这间客厅没有窗户,只有一道落地门,乔勇出去时,自然是很懂事的关上了。
程晓龙见状,也不多问,知道事情必然非同小可。
“老程,实在抱歉,我不得已才请你出来!”张鹤年一脸疲态。
程晓龙摆摆手,说道:“我们就不要客套了,直接说正事!”
张鹤年感觉心乱如麻,这诸多诡异之事如滔天巨浪,一波接一波卷来,让他手足无措,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哪里还有当初叱咤商海时运筹帷幄的沉稳模样。
张鹤年沉默了一会,似乎理出了一点头绪,说道:“医院里的那个女人,十几年前和我有过一段美好的往事。当时我也是别无选择,就弃她而去了,不料她怀了我的孩子,而且顶着天大的压力未婚生子,这些年以拾荒为生,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但是……”
张鹤年将这几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全告诉了程晓龙,有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好似憋闷之感略有好转。当程晓龙听闻办公室里发生的诸多诡异之事,惊骇之极,当真闻所未闻,又听闻柳月兰护子心切,竟是被那神秘人焚为灰烬,又是同情,又是惊恐。如若不是至交好友亲口告诉他,在法治概念深入人心的今天,怎能教人敢信。如若张鹤年所说都属实,那神秘人又岂是寻常人所能对付的,不觉又为好友捏了一把冷汗。
程晓龙建议到:“要不你还是先报警吧?”
张鹤年摆摆手,疲惫的说道:“警察岂会相信,只怕要把我当精神病人处理!莫说警察不大可能抓到他,就算抓到了,只怕也关不住他,只会引发他更疯狂的报复,我担心他再次对云儿不利。”
程晓龙点点头,不再说话。
程晓龙也得知了张鹤年之所以要很隐秘的请他到这僻静之所,就是要为他的儿子看病,不及多想便说道:“事不宜迟,其他事暂且搁下,救人要紧,我们这就去看看孩子!”
张鹤年连忙点头,将程晓龙带到地下密室。经过一番常规的诊断后,程晓龙取下听诊器,一脸惊异的坐下,缓缓说道:“鹤年,我行医几十年,当真见所未见。这孩子听不出心跳,但是又有微弱呼吸,体温仅有十一度,比之尸体又多出一些生命体征,比之活人又形同死尸。我取了一些血样,待回去检验之后或许能找到一些答案。”
张鹤年也是满脸惊疑,连这位医学界也有些名气的专家也不明所以,此前他哪里又曾见过此等异事。
两人也无心聊天,张鹤年便派人将程晓龙直接送回了医院。
张鹤年胡乱吃了些稀粥和一片面包,便又回到了密室守着,似乎他离开一刻也不安心。斜躺在沙发上,头晕乎乎的,双眼干涩,不觉困顿难耐,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竟是梦见了那片美丽的田园,绿油油的田野,沁人心脾,但是再也找不到柳月兰的身影,他心中万分焦急,心中暗道:她不是在河边洗衣服吗?为什么只有我独立桥头?
梦中的张鹤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转身一看,竟是柳月兰,但她满脸血污,面目狰狞,死死盯着她,眼神呆滞,一声不响,哪里还有当初如含苞欲放般的美好模样。张鹤年吓了一大跳,很扭捏的笑着说道:“月兰,是我啊,我是张鹤年。”
柳月兰却不说话,转身往田野边的河埂上走去,张鹤年伸手去拉她,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距离,张鹤年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叫着柳月兰的名字,一边使劲跑,可总是差一点点才能够得着,张鹤年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忍不住大哭起来,边哭边喊:“月兰,我是张鹤年啊!你怎么不理我了,你要跑去哪里?你等等我……”
柳月兰好似根本听不见,自顾自往前疯狂地跑,张鹤年就拼尽全力在后面追,可是柳月兰越跑越远,张鹤年越跑越累,最后直接喘不上气,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几乎快要窒息,脚下一滑,一跟斗跌进了河里,张鹤年拼命挣扎,但那条河好像深不见底,他的脚下像是坠着千斤重,任由他怎么挣扎,不住的往下沉,口中大喊着月兰别走,月兰等等我……
张鹤年突然惊醒,口中仍呼唤着柳月兰的名字,倏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冷汗涔涔,想起刚刚的梦境,不觉悲从中来,抹干了眼泪,孑然独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