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如果在月光晃晃的夜晚下,看到一个背影很像猫的少女。
那么拍拍她的肩膀吧。
她会转过身。
忧伤的看着你说。
我叫夏七。
02
当鞭炮声响起时,那恰似雾的白烟慢慢的升上天际。然后它的味道悄悄地扫过每个人的鼻子,最后一阵风它便消失殆尽。
消失殆尽,没有人察觉它的离去。
只留一地像骨骸的碎屑,在那静静的躺着。
夏七拿起两边的行李,再加上一个鼓鼓的书包。
书包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是很多很多东西吧。
就像被打气筒打到爆,快了快爆了。
一下子就把夏七的肩膀向下垂了不少。
耳边是吱吱呀呀的声音,不停的进入你的耳朵。
“夏七!记得勒!那些土特产是给新学校的班主任听到没?”
“别自己藏着!要是被我发现不打断你的腿!”
“给我在那边安分点!别到了那边给我这块老脸丢尽了!”
老人的声音源源不断,插着腰看起来就像一根笨重的圆规,站在那。
说着说着,夏七已经走向不远处来接她的车子。
老人的怒气不由分说的暴露了:“夏七!你个死东西听见了没!”
肮脏的怒骂,就这样披在她的身上。
不是华丽的衣服,而是一条条令人恶心的虫蠕动着身子,越过众人的眼睛终于抵达她的脸上。
洋洋得意的在她脸上筑窝大笑。
哈哈哈。
旁人也在笑,笑的合不拢嘴。
03
夏七一言不合的开了车门,很快的把两大包行李放在里面,后是书包。
老人皱着眉头看到这些,那些长出来的愤怒让他弯着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没有半分犹豫的向夏七那扔去——
石头像是有什么魔法,可以把所扔它的人所要表达的情绪全部释放。
它直击夏七的小腿,然后落在地上,由于惯性滚了半段距离,最后落在原来它本来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夏七皱着眉头,低下身去看自己的小腿。很不幸那块石头冲击力太大了以至于小腿被打出一个大骷髅,
小腿里藏着骷髅。
骷髅里藏着血。
正往外流。
她看向老人,那个叫夏七爷爷的人。
在他的眼里,没有星光,没有太阳。
只有一个月亮。
她可以触摸它冷冷的温度,向它问好。
04
四周没有城市里有的色彩,没有城市里超市,没有城市里茫茫人海。
它是寂寞的旅人,在这荒野安了个家。
没有朋友,朋友是小狗小猫。
没有大鱼大肉,白菜是最好的菜。
没有冰凉可口的饮料,纯净的白开水都是奢侈。
没有漂亮的衣服,有一件完整的衣服就好。
没有很多鞋,只有一双已经蹩脚的鞋。
这便是她的家乡,这便是她的生活。
夏七看向窗外,是变化多端的大山,而那些大山它们的名字都是她取的。
这一座叫牡丹山。
因为去年偶然一次上山采草药,无意中发现了藏匿在杂草中的牡丹花。
这一座叫幸运山。
因为好久年前,她和爷爷去砍树。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只小猫。它的右脚流着血,是被捕兽器给挂住了。
这是一个贫穷的山村,地理位置很偏。离这里最近的一所城市坐车到这里也要五六小时。
所以人很少,这里人都是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每天的菜是酸菜,荤菜更别谈了。
因此,当看见这只快奄奄一息的猫时。爷爷说,炖了吧。这该死的猫。
她求了好久,挨了几个钟头骂才救回这只猫。
之所以叫它幸运山,因为那只小猫成了她最亲密的伙伴,她给它取了名叫发福。
隐喻很明显,发福发福一是希望它能给她带来好运,二是这个山村里的小孩子都是骨瘦如柴发福发福希望它越来越胖!
05
路过一所破旧的老房子时,夏七对司机说:“停车。”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包包装精美的东西,下了车。
可能是因为今天她穿了新裙子,好看的让门口的小狗不停的向她大叫。
“汪汪汪!汪汪汪!”
“怎么了?阿富?”夏七蹲下来,小腿的血已经差不多干了,只是有些微疼。“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夏七啊!”
从里面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闭着眼睛,摸索着路问:“是谁啊?是谁来了吗?”
夏七赶紧扶住老婆婆,说:“老婆婆,我是夏七。我有东西给你。”
说完她把东西给老婆婆。
老婆婆摸了摸,突然呀的一声:“这是我们土特产白糖年糕么?”
夏七点了点头说是,老婆婆立刻摇着头说使不得使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给她这个老太婆?
老婆婆几番苦口婆心终是无果,夏七掐着手指算算到时间了便拍怕屁股上了车。
临走前老婆婆不停的向她说谢谢谢谢。仿佛一包白糖年糕就是她最好的礼物。
而夏七听着已经年上九十的老奶奶不停的向她说谢谢,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山村里有很多这样的孤寡老人,她们不是没有家人只是自己的子女都到城市里工作了,原来说着过年回家现在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而那些老人日日想着,夜夜想着。
都是她们的子女。
夏七问过老婆婆,你最大的一个愿望是什么呢?
老婆婆说,想要我的子女身体都健康。
夏七问,为什么不想到自己呢?
老婆婆笑着说,我啊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哪天一命呜呼了都可能呢。
她说一命呜呼的时候没有伤心,只是很轻松的对夏七说。
老婆婆最后对夏七说。
夏七,其实我还有一个愿望呢。
那就是有一天我还在,我的子女对我微笑着说妈,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06
夏七哭着回来的时候,发福从她的书包里探出头用头蹭蹭她的脸。
喵喵的叫着。
像在对她安慰,好夏七,好夏七。不要哭了。来本猫的肩膀给你靠靠!
夏七很快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因为她知道她要坚强。
她只在一个免费的教堂里听过一节课,貌似是叫思想品德课吧。
老师讲着坚强这个词。
说着坚强这个词的意思。
坚强,它的意思为心理承受能力强,在遇到艰难险阻时,会勇敢面对,勇于战胜.不沮丧不放弃,永远不灰心。
免费的课她还想去上,只不过那之后教堂关了。听说是来山村的教师熬不住这里贫穷到城市去了,从此这里再也没有读书声了。
书也是寥寥无几。
07
不知不觉,窗外下起了小雨。
雨随着风飘进车子里,有时候车子会颠簸的厉害。夏七抱紧了发福,闭上眼开始了这五个小时的车程。
雨水吻上她的新裙子,湿漉漉的感觉让她意识到雨下大了。
想赶紧关上窗子,可是这个车子她从来没坐过。
便问:“你好叔叔,这个窗子怎么关啊?”
司机瞥了一眼,语气里是不屑。“土鳖,窗子都不会关。摇那个手柄。”
土鳖?是……什么意思?
夏七很疑惑,还是没问出来。顺着指示关上了窗子。
余光看向那新裙子时,她想起那天也是梅雨时节,伞下那个穿着白衣服,头发一点也不邋遢,笑容很温暖的少年。
08
山村的人一大早就被从被窝里叫起,那时候消息最灵通的人叫大狗叔叔。大狗叔叔在每家人门前拍着兴奋的大叫:“快起床了!快起床了!我们这个山村终于来志愿者了!好多车进来了呢!”
志愿者就是白送她们吃的用的穿的东西的人,她们被挂上好心人的称号为这些没人要的留守儿童送上东西。
夏七的爷爷听见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扯着嗓子问:“是真的吗?”
“是啊!就在村子门口呢!”
他们交头接耳,说的不亦乐乎。仿佛今天天使难得降临这个山村,为这个山村镀上一层金,从此这里就腰缠万贯了。
夏七被爷爷叫醒,还被命令着穿上最破的衣服去。
“为什么啊?客人来了不是都要穿最新的衣服吗?”夏七问。
爷爷很不高兴,板着老脸:“不该问的别问!鬼东西!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听到没?”
夏七哦了一声,便穿了一件满是破洞的衣服去了村口。
去到村口的时候,真的很多人。很多车,全是她不认识的车,一辆辆特别大里面到底可以坐几个人啊?
她想,至少可以塞十头猪。
还有那些来的人,每个人的衣服都是亮闪闪的。
还自带光芒效果,嗯就像幸运山上的星星。
就在夏七目不暇接的看着的时候,夏七爷爷一眼就看见她了大叫着对她挥手:“夏七!过来!”
爷爷的嗓门很大,这一叫所有人的目光都到她身上了。
夏七有点害羞。便小跑了过去。
站在领衣服的队里。
她看着那些衣服很闪很闪的人给前面的人递完衣服还要拍照。
他们拿出一个什么没看过的东西,好像是叫手机。拍着拿衣服小孩的肩膀,摆出一个手势,一秒钟就好了。
他们很开心的笑着,然而到了另一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笑的小朋友时。
闹了矛盾。
他们和颜悦色的叫小朋友笑着,可是那小朋友像没有脸上肌肉,怎么也不能组成出笑脸来。
“你再不笑叔叔就不给你衣服了!”
旁边那个小朋友的奶奶赶紧赔不是,催促着小朋友笑还警告他如果不笑晚上就不要睡觉了!
最终,他的手机上定格了小朋友的强人所难的微笑。
那个小朋友是站在夏七前面的,下一个该到夏七了。
而就当那个人将给她新衣服时,夏七说出了一句令人惊讶地话。
“我不要。”
她爷爷听了一个脸部直打畜,颜面尽失:“夏七!你说什么……”
“为什么呢?”
“因为不想笑。”
其实她也很喜欢那新衣服,是她最喜欢的天蓝色,天空的颜色仿佛天空就是她的,而她是一只小鸟。
那个人尴尬了,但笑笑说:“叫夏七吧?你确定不要吗?就只是笑着拍个照就可以得到了哦?”
“我不要。”
夏七还是坚决的说,余光看向爷爷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像快把她吃了。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雨如瀑布一样降落,耳边都是那轰隆隆的声音。
所有人忙着躲雨,来的人忙着拿伞,而夏七是最后一套衣服也没有送出。
爷爷怒骂声响彻云霄:“你个小兔崽子!好端端的衣服不要?不想笑?你……”
夏七低着头雨水淋湿她的头发,而她准备挨一顿骂时。
一把伞出现在她的头上,仿佛是那座幸运山来了。幸运的把她头上的雨水覆盖了。
她抬起头。
望见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拿着伞。
白色的衣服。
一双白球鞋。
笑容很温暖。
他打断了爷爷的话,给她递上那件天蓝色的裙子说。
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