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志说,去他们那过元旦。
我说,不用。
他说,丈母娘来了,做了很多卤味。
我知道他的心意,但是,我不想,所以拒绝。
那我送你回家吧。
我说,不用。
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他说。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现在挺好的。我说。
缩着脑袋,裹紧衣服,钻进了公交车。没有成生的天空一直黑乌乌的,冷的要命,到处都长满霉菌。筷子上,门把上,洗衣机上。半年多的时光,我已经学会了怎么想着一个人进入梦乡,怎样换水龙头,怎样使用灭火器,面对现实的尖酸刻薄时,如何调理。我拔掉了身上的刺,变成了尾巴草,安静缄默。
下了公交车,脚步却慢了下来。四处张扬着的红色,都在迎接着来年的吉祥如意。我缩着个脑袋,不愿从萎缩的状态中解放出来。成生一直都不肯见我,每次都会带同样的一句话,然后,我会带着再次的失望,安静的离开。他最爱喝的红酒,最喜欢穿的内衣,最爱听的音乐,永不离身的笔记本。我都在给他准备着,准备着他出来以后,还能大张旗鼓的重新开始,唱一直要唱的歌,走一直坚持的路。
附近的商场里,又飘出那首让他红遍大江南北的《默鱼》,印有他照片的海报,脱落了大半截,在冷风的吹拂中垂垂欲跌。成生似乎就成了一个翻篇而过的结局。那些修饰在他身上的所有光环,不再有人记起。
电话来了,是书博。
成生出来了……可是,他并没有回家。
我期待已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就算他想见的人并不是我,那也没什么,最起码,我还能再他最难扛的日子里守护他到了最后。看着他,还能面对现实,背负不堪,看着他,还有那么多的人喜欢他,支持他,还是有人没有忘记他,满足了,已经很满足了。高兴,真高兴。我颤颤巍巍的拿出那张挤压在抽屉中的协议书……
我说,妈,我想回来,你还要我吗?
她许久没说话,接着就哭了,说我傻,我二。
27岁,早已过了谈恋爱的年龄,更何况,我。或许,我就这样过了,以后也不会结婚,也不会去爱了。母亲指责我太死板,年轻的时候,风风光光的过了就过了,那老了,怎么办,谁来照看。以后再说吧。我慌慌张张的挂了电话,一个人杵在沙发上……
夜色朦胧,成生还是没有回来。我疲惫的找出一桶方便面,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抱着枕头,躺在上发上,盯着电视里的画面,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我是在一阵急促的门铃中醒来的。是他。
我手忙脚乱的进厨房,做了一碗鸡蛋面。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我很客气的把筷子放在碗上,然后跑到浴室,放洗澡水,找他换洗的衣服。
面,还好,吃完了。但他一直不说话,闷在沙发上。
窘迫,你知道吗?我们之间,似乎有了说不清的那种遥远。
“来,把衣服脱了,去洗个澡。”
他依旧没有说话,任我倒腾,脱掉外套,解衬衣纽扣的时候,我的手,却一点力都使不上来,莫名的发抖。这是在害怕什么呢,我都急哭了,我……他忽然抓住我的手,揽我入怀。呜呜的哽噎着。
哀伤的味道,我泪眼朦胧的拿着澡巾,站在浴缸前,抹上香皂,一遍遍的在他凸起的骨骼里搓来搓去,连同那些灰沉沉的过去,一起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