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滚石在他手上竟忽然变得像个球,开始慢慢地转。而朱星寒全身似跟着球一起,全身衣物激荡了一阵疾风,随着滚球转动,发出狂风一般的风声。
球体越转就越快。
忽然之间,滚球朝着来时方向弹出几丈远,终于缓了缓,又向着朱星寒压过来。朱星寒身上那阵风忽然也不见了。
风无形,但有力量。这阵风就像转变成了一股力量,全在朱星寒的手中握着。
但他松开手时,滚石就像触及了一面罩子,居然从朱星寒头上飞了过去,撞在朱星寒背后那面墙上!
在这个已经无法上下逃串的隧道里,他是怎么让滚石从头上飞过去的?
那场面很难让人想象,只有真正体会那种九死一生的关头的人,才能明白什么才叫奇迹。
但奇迹也有很多种,这一种奇迹,就是由人一手造成的,靠的正是朱星寒的智慧,所以他还活着。
——皇天在世,复明有日。
——匆匆数载,何日壮哉?
方羽被扛着,只能摇头叹息。
王猛笑道:“你不用叹气,那小子敢跟我大皇天作对,死那是早晚的事!”
方羽道:“我叹的倒不是这个……”
王猛道:“那是叹的什么?”
方羽又不禁叹息道:“我只是不明白皇天教到底要的是什么,要跟朱家过不去……”
王猛笑道:“那当然是为了那把神剑,否则我皇天教不知还要再过多少年才能跟蒙古鞑子对抗,然后一统天下。”
方羽一怔,竟用头猛地往他背上一撞,道:“一统天下?难道就为了这个你们就可以滥杀无辜?这个天下争来争去有意思吗?”
王猛还是在笑,但笑得已有些难看了,道:“你个姑娘家懂什么!等我教明王一统了天下,哼,你就等着享福吧!”
方羽大急道:“我不要享什么福,你这混蛋,我跟你拼命!”她拼命扭动受绑的身体,或者用头去撞王猛的背,当然这样做反而惹得王猛大笑。
他忽然在墙上触动机关,门前缓缓开启了一扇石门。
石门背后,出现了一个皇天教五行兵,立刻迎上前道:“属下参见王教首。”
王猛道:“把这姑娘带到地牢关起来。”
小兵的眼神忽然亮了,兴奋道:“是个女的?长得还这么标致!”
王猛冷哼道:“臭小子别想打歪主意,这是明王要的人,你给老子好生伺候着,要是敢碰这姑娘一根汗毛,小心你这条小命!”
这话当然对这小兵很有用,他果然不敢再乱嚼舌头,正色道:“遵命。”当他走上前时,忽然又被怔住了。
他的眼里仿佛充满了疑惑。王猛喝道:“傻在那干什么?见鬼了么!”小兵揉揉眼道:“小的不敢……教首大人,真的只有这一位姑娘而已么?”
王猛更不解,但他也是个火爆脾气,道:“难道你还嫌本教首带来的姑娘太少?”
平日里教里的人见了他的脾气,都不敢再说什么的,只是这小兵好像把这事给忘了,道:“可是小的怎么看见教首大人的后面……”他的声音说到后来已有些发颤,这样子真像是见了鬼了。
王猛也不禁有些害怕了,但他胆子一向大,回头一看,马上又吓了一跳
,张口一呼道:“朱……朱星寒!”
话音刚落,不知什么东西到了他嘴里,直接把他的嘴给堵了。王猛急得想大叫,但声音到了嘴上,只发出了几声“呃”。
那小兵只能看到他背后,但也察觉这教首大人有异,于是问道:“教首大人,来的条子很棘手么?要不要我去叫人?”
王猛哪里说得出话,他丢下肩上的方羽,用两只手去掏卡在嘴里的东西。
方羽眼看要在地上摔跤,吓得大叫一声。等到一切过去,自己却被人抱了个满怀,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她羞得脸颊通红,因为抱住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朱星寒。
她想说话,可忽然间却又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朱星寒这时已经抱着她跃开两丈远,将她放在地上。
方羽脸还红着,好不容易才开口道:“你……”却又被朱星寒打断道:“先别说话。”方羽一怔,这才点了点头。
但朱星寒没等到她点头前,人已又朝着王猛扑了过去。
王猛把嘴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初时他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现在不由轻松多了,那不过是某种树上结的果实而已。
但他也只有这一刻是轻松的,因为朱星寒已经很不客气的给了他一拳,直接把他打飞撞在墙上。
后面那小兵见王猛倒下,也不知是生是死,吓得脸都绿了,道:“别别,哥们儿咱有话好好说……”话音未落,他也跟那教首一样,被朱星寒一拳打晕了过去。
朱星寒为方羽松了绑。方羽低着头道:“谢谢你救了我……”不仅是低着头,就连这句话她也说得很低很低。
朱星寒道:“你说什么?”
方羽低着的头垂得更低了,赶紧摇头道:“没,没什么,你的脚……”她已看到朱星寒那条已压断的脚,简直不敢相信。
刚才朱星寒居然还能健步如飞地对付那教首和小兵。全凭的不过是一口气而已。现在这口气就好像突然泄了。
朱星寒居然还笑了,道:“一点擦伤不碍事。”
方羽眉头一皱,道:“你休想骗我,我懂一些医术,我看得出你这条腿有接过的迹象……但根本还没复原,若不尽快固定……”
朱星寒道:“这个不用你担心。”方羽道:“可是……”
朱星寒正色道:“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如何逃出去,在没有被人发现之前。”他说得十分坚决,根本不容方羽辩驳。
方羽凝视着他,看着那对不容置疑的眼睛,忽然也点了点头。但若是朱星寒能够细心点的话,或许就能看到她眼睛已经湿润。
但这里面的灯光实在太昏暗,而且朱星寒根本也没有太注意她的表情。
气氛忽然变得沉闷,方羽想打破僵局,勉强笑道:“你现在走路一定不方便,我扶你走吧……”朱星寒忽然惊声道:“小心!”
只听周围墙壁上,十几把锋锐的利刃突然爆射而出,正好袭向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那教首竟然醒了过来,笑道:“都给我死在这里吧!”原来这利刃就是他在石壁上开启的机关。
方羽吓得闭上了眼睛,那种被乱刃射死的场景,她想都不敢想。她大叫,双手堵紧了耳朵,不闻,不见,光是逃避眼前的事物,仿佛已经花掉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不想死,可又无能为力,面对无法逃避的灾难危险,这无疑是最让人痛苦的事情,所以只有大叫,才能发泄此时她心中各种积郁,各种牵挂与不舍。
她叫了好一会,似乎才渐渐感觉身上没有被利刃射到的疼痛,叫声才慢慢变得小了。
朱星寒忽道:“叫够了没有?”
方羽才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利刃,却没有伤到她一丝一毫,惊奇道:“怎么我一点事都没有?还有你也是!”朱星寒在她面前松开手,一把短小的利刃就从他手中掉了下来。
方羽明白了,原来是朱星寒保护了她。
只可惜她刚才闭上了眼,却不清楚朱星寒是怎么把那些利刃挡下来的。但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还是平安无事。
朱星寒道:“快走,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方羽奇道:“什么意思?”
朱星寒道:“刚才那教首已经逃进了那个石门,估计不久就会带人过来,到那时我们再想逃可来不及。”
方羽道:“那我们现在是往回走?”她忽然发觉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多余,但不知怎的,她就是明知问题不高明,但就是想得到朱星寒的肯定,这样她心里才会感觉踏实。
只可惜她还是猜错了,朱星寒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们进来时的入口只怕是个偏门,在我经过某处洞穴时路就被机关封锁了。”
他指的就是之前那个大滚石,那里已是只剩下一堆难以逾越的废石罢了。
方羽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出去?”
朱星寒道:“只有往前走。”他又解释道:“这里的设计十分诡秘,应该是皇天教用来对付外敌的密道,那必定会与他们的总坛相连,如此庞大的组织,密道的出口当然也不会只有这一处。”
方羽沉吟道:“我想起来了,那教首带我来这里时也曾说过,密道的入口不止一个!”朱星寒笑了笑,道:“没有错。”
方羽道:“可是前面这条路……”她犹豫了,因为前面是深不见底的一片黑暗,仿佛是通往地狱深处。
因为地狱是没有门的,前面还不知有多少未知的凶险在等着他们。如果可以,她倒宁可走刚才那教首进去的那扇石门,可是那说不定就会和那教首,甚至一大批敌人碰上。况且,他们也不知如何才能开启那扇石门。
朱星寒道:“你是不是害怕?”
方羽没有回答,她紧闭着眼睛,就像在心里尽力劝服自己,最后终于缓缓吐出口气,睁开眼道:“本来我是怕,但现在我已经不怕了。”她又笑着说下去:“只要有你在,前面就是再凶险我都不怕。”
说完这句话,她的头又低了下去,双颊似已红透。
这句话竟似她鼓足了勇气说出的。
朱星寒仿佛在这一刻也呆住了。仿佛有一瞬间,眼前的方羽像极了上官瑾。
但他清楚这只是一时错觉,等他回过神来时,方羽已从那昏迷过去的小兵身边走了回来。
她刚才是在小兵身上摸索着什么?
其实那应该就是这密道内某处地牢的钥匙,但方羽为什么要刻意不让朱星寒知道呢?
她本来以为朱星寒会问的,若是朱星寒开口问她的话,她说不定就会告诉他的,但他却没有问。
方羽心里忽然感觉苦苦的。
“走吧。”朱星寒淡淡地说出这最后两个字,因为他好像忽然决定要闭上自己的嘴。
他是否能顾及到方羽的感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