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云间不传天子令-江南只唱太平歌
话说李秀成正要率大军杀入祁门取曾国藩狗命,这时突然传来上海发生小刀会起义的消息。天王洪秀全觉得机不可失,又认为上海当时在全国五大通商口岸中雄居榜首,有独一无二的对外通商口岸的地位。太平军若占领了上海便有了很大的国际影响力,进而将来取代北京的满清成为正统。
洪秀全又认为曾国藩只不过是个迂腐是老书呆子,取他的性命是迟早的事,变、便下令让李秀成回师去东取上海。
李秀成无奈只得放曾国藩一马,然后率军往上海而去。这上海在当时是一个洋货百物辐軸的中国第一大港,其富甲天下,人民如海,财货如山。
广东人刘丽川在上海行医又加入天地会,此人还创立了一个分会唤作小刀会,有许多门徒。小刀会据说有七党。闽广为五党,宁波、上海各为一党,打起反清复明的旗号,在上海起义,杀死了上海知县袁某,抓住了上海道台。
刘丽川自称大明国统理政教天下招讨大元帅,在豫园点春堂建立了指挥部。豫远是明代所建园林,在上海旧城的北隅,园中垒石为山,蓄水为池,古木参天,香花遍地,环境十分幽雅。树丛中建有许多厅堂,其中最出名的便是点春堂,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为园中一处胜景。
起义之后,上海市面上流传着一首歌谣:“东校场,西校场,人强马又壮。要投小刀会,去到点春堂!”
至于那小刀则是会中弟兄人人所配的一把两面开锋,头上单刃,长不到一尺,阔不过一寸,短剑不像短剑,匕首不像匕首的小刀。小刀没有刀鞘,都贴着背心插在束腰带上,用到时随手拔出。
刘丽川率兄弟起义之后,在四城插上绿色大旗,旗上绣“顺天行道”四个大字,同时在城门口贴出太平天国的告示,叫市民安家乐业,不必惊慌。刘丽川又取出一把珍藏多年的宝剑,又写了一封书信,向太平天国洪秀全上表报捷。这封书信中云:“未受职臣刘丽川诚惶诚恐,顿首谨奏我皇上陛下:臣以一介庸愚,力耕乡落,于愿不足。不期时世变迁,人民失业,夙兴夜寐,再四思维,大丈夫立功名于乱世,不宜缩首以潜身。且抑主上圣明英武,德彰华夏,自兴仁义之师以来,不亚武王兴周之易也。即今之定鼎金陵,民安国泰,四海归心,应天顺人,显然可见。兹臣拼驽马之才,急欲建效,不斋冒眛。已于本年八月初五寅时,率千义勇,立定上海,直至十二,连日不用尺弓寸矢,分定青浦、嘉定、宝山、川沙、南汇等府县地方,保护居民铺户,安业如常。刻即星夜具奏,伏乞我主上早命差官委任,暨颁赐誊黄,以顺天心,以慰民望,臣不胜恳切待命之至意。臣刘丽川谨奏。”
小刀会在上海起义却引起了西方列强的不满,法国炮舰“高尔拜”号和:贞德“号,驶到黄浦江面,对准上海旧城大炮齐轰,把黄浦江边大东门和小东门外的上千栋民房,轰成了一片瓦砾。无数生命财产,都毁在火光之中。
这大东门和小东门外是当时上海县城之商业区,开设有许多店铺栈号,街上屋宇相接,人烟稠密,无端受到炮击,转眼间夷为平地,数千无辜市民死于非命。
刘丽川闻报大怒,命人在东门城墙上安上八门大炮,向江上的法过国舰船还击。只听城头上惊天动地几声巨响,火光闪动,八颗大炮弹一齐向法舰船头轰来。
法舰并无防备,一时退避不及,几颗炮弹在甲板上开了花,把法军水兵炸上了天。法国佬一看不妙,马上倒车逃跑,这法舰跑起来还真快像兔子一样,摇摇晃晃的向北逃去了。
刘丽川在城头上拿着千里镜看在眼里,顿足道:“这兔崽子跑德真快,可惜没有将它们击沉,不然淹死这群恶魔,为城外的百姓报仇。”
他又叫人开了城门,派出两队义军到大东门、小东门外救熄余火,把那些流离失所和受伤的百姓都救进城来。
法国佬并不死心,又组织了一支敢死队。第二天法舰来到江上,对准城墙猛轰,轰开了一个窟窿,然后这群敢死队举着法国个旗,猛打进军鼓,在炮火掩护下向缺口冲来。
刘丽川早有防备,一时间喊杀声大起,从丹凤楼后面的文昌阁、雷祖殿中涌出两对小刀会战士,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向法军杀来。法国兵回手不及,抱头鼠窜。有些法国兵慌不择路,在街上狼奔鼠窜,乱成一团。带队的将官叫贝蒂少尉,一看前路被截,情慌之下叫了声:“快炮!”倒拖着指挥刀,拔腿便跑。水兵跟在后面,也没命的朝外逃窜。
此处有一间大当铺,当铺的高墙后小刀会安有一门大炮。如今法国兵送如炮口,正好取了他们的小命。只听一声炮响,火光闪耀,硝烟弥天,那贝蒂所带的敢死队,全部变成了炮灰,一个不剩。法国佬不甘心失败,竟然又派出一支第二纵队来送死。
小刀会女将周秀英率部下在一座财神庙前凭着路口胸墙,严密防守。那些法国佬不知死活,上了刺刀向前冲锋和小刀会人马混战在一处,不消多久都作了刀下之鬼。
小刀会大获全胜,打的法国佬俯首称臣,刘丽川又率人马来取浙北重镇嘉兴。嘉兴是大运河上南北漕运的中转站,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嘉兴府人民积极支持上海小刀会起义,嘉兴天地会首领陈宙宽在嘉兴城中组织了许多人要和小刀会里应外合,共图大事。
清廷的嘉兴守将程学启却非泛泛之辈,此人是一个沙场老将,刘丽川攻城受阻便退回了上海城中。这小刀会起义有后人郭沫若诗赞之曰:“小刀会址忆陈刘,一片红巾起海渠。日月金钱昭日月,风流人物领风流。玲珑玉垒千钧垂,曲折楼台万姓游。坐使湖山增采色,豫园有史足千秋。”
又有后人诗赞云:“点春堂上拜英雄,千古同钦烈士风愿执弓刀齐起舞,城头永保大旗红。”
再说此时曾国藩却正在和手下幕僚李鸿章闹矛盾。曾国藩让李鸿章代作一篇参劾徽州守将李元度的稿子。谁知李鸿章却认为李元度是个历经患难的弟兄,不应此时抛出去当替罪羊,所以他竟拖延不写。
曾国藩大怒,道:“你小子不肯好好写,看本帅自己亲自写。”
李鸿章很强硬的答道:“如果是这个样子,那门生就不好意思在恩师门下吃幕僚这碗饭了。”
曾国藩正在气头上,便马上回了一句:“你李大个翅膀硬了爱上哪上哪去,我可没本事拦住你。”当时幕府中,为李元度打抱不平的人远不止李鸿章一人,像还有阳光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陈鼎,在面劝曾国藩的同时,曾专门写了阳光情真意切的说帖,试图打动曾国藩,但是无效。众人见曾国藩一股驴脾气走到底,只得收手,只有李鸿章最硬。后人评论此事云:“曾国藩前后幕僚,多知名人士,其能争议是非者,唯李鸿章一人而已。”
这时又有一湘人郭嵩焘来做和事佬,郭给李鸿章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讲:当今天下是一个“拼背景”的时代,你李鸿章在政治上可倚靠的势力只有曾国藩。你当应识时务,虚心向曾国藩认个错,以个人功名为重。否则一旦大势移动,你李鸿章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仕途这辈子就死翘翘了。
李鸿章看了此信,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也禁止此同时,曾国藩也听从郭的劝告,主动给李鸿章寄去了一封请函,恰到好处的给这头安徽小犟驴一个台阶下:“阁下久不来营,颇不可解。以公事论,业与淮扬水师各营官有堂属之名,岂能无故弃去,起灭不测。以私情论,去年出幕时,并无不来之约。今春祁门危险,疑君有避越之情;夏间东流稍安,又疑有穆生去楚之意。鄙人遍身热毒,内外交病,诸事废阁,不奏事五十日矣。如无豆酒之嫌,则请李君速来相助为理。”
李鸿章看了此信马上借坡下驴,回到曾国藩的大营,长跪不起的向曾国藩作了一番诚恳之自我批评。之后二人之间又和好如初了。后来咸丰来信问曾国藩:“江苏巡抚何人较合适啊?”
曾国藩回信回答道:“合肥李鸿章。”李鸿章听说此事,不由得心中大喜。咸丰却想用满人。曾国藩又派李鸿章去老家招募新军,原来湖南一省经过石达开大军的横扫,曾国藩见死不救所以声名狼藉,湖南人再也愿投军随曾国藩去省外作战。曾国藩无奈只得让李鸿章回老家安徽忽悠安徽的穷人投军来当炮灰。
李鸿章回到老家后,便简单抄袭了一遍曾国藩组建湘军的套路,在部队的定营伍之法,器械之用,薪粮之数上都效法湘军。他又效法湘军中的吉字营,也弄出了什么“树”字营、熊字营、唤字营,春字营、奇字营、松字营、铭字营、鼎字营、庆字营、开字营。常字营、虎字营、盛字营、传字营,后来其中的奇字营和松字营成了淮军的主力。却又以刘铭传的铭字营最为有名,这个刘铭传来自大潜山下,江湖上外号唤作“刘六麻子”,此人少年时就手刃了逼债的地主,为人短小精悍、好色爱酒,惯贩私盐,天生一股匪气。
李鸿章却十分看重其在杀人放火是的那种毒辣凶狠的冲劲。还有那吴长庆的庆字营也较有名,其出身于庐州团练,这些团连原来是对付当地捻军起义的。皖中合肥、六安一带敏风素来剽悍,人多地少,老百姓断了生路就纷纷参加当地捻军打土豪分田地,捻军的首领为张乐行,他在椎河集召开了天下捻子大会,各路捻子齐聚于他麾下,然后张乐行率捻军和太平军陈玉成的部队联手攻打清军。
捻子是聚而不散的意思,捻军以骑兵为主,所到之处人欢马叫,来去如风,骠疾若风卷残云,采用以走制敌的战术打法,打的清军没了法子,便只得依靠办团练来混日子。这些团练便成了淮军的最初班底,以皖中庐州府的合肥县、舒城县、庐江县、无为县和巢县以及六安州的豪强团连为主。
淮军的主要将领和湘军不同,大都不是读书人,都是一些土匪豪强之类的杂流品相。淮军初期装备也不咋地,军服也穿得破破烂烂,远远望去就像一群叫花子,貌似今日演小品的赵本山一般。
李鸿章是翰林出身,此人读书在怎么样,却十分善于走捷径搞关系,早年便拜在曾国藩的门下紧跟着曾国藩混。李鸿章早年参加顺天恩科乡试,不中,却因为有老师曾国藩的推荐,到翰林院充当了一个国史馆协修。李鸿章只会在翰林院中抄抄写写,训练人马打仗对于他来讲是一窍不通。
李鸿章自有妙招,他背靠曾国藩这棵大树,便用信让曾国藩给他弄几个教官过来训练人马。曾国藩也毫不含糊,立马把自己的警卫队长韩正国派到安徽去助李鸿章一臂之力。说起这个韩正国还有一个小插曲,此人曾为曾国藩找过“小三”差点被彭玉麟弄死,他在曾国藩身边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曾国藩就伺机把他派到安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