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天气真好,推开窗户,阳光泻在窗外芭蕉,绿油油的叶面泛出银亮银亮的光泽,微微的凉风带来淡淡的草木香气。
听得两个小家伙在悠车里脆脆的笑。“醒了?”走近悠车把系在他们手脚上的软带子解开,“来,孩子们,我们来做训练——”说着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抱到床上。满人的习俗是把小孩放在悠车里头枕着塞了高粱的枕头,手脚用软带子系着好让小孩平躺着,这样小孩长大后的身形都是很挺拔的。但是我总觉得他们需要一些别的训练,例如让他们学会翻身抬头抓东西。
“芊落——”扭头看见容若掀开纱帘进来,“又在进行你说的训练了?”
手里的小毛球被小夜一翻身就拿走了,小家伙抬起头脆生生地笑着。“小孩子要多做点训练长大了才会眼明手快的。”
他宠溺地一笑,道:“我看今天天气那样好正想着把书房的书曝一曝。”
“既然天气这么好,不仅书要晒晒,人也要晒晒呢。”想这两个小家伙也应该晒晒太阳了,“芳嬷嬷,让奶娘抱孩子们出去晒晒太阳,整天呆在屋里也不好。”
“那你呢,不用也晒晒吗?小心长霉了。”他笑着戏谑道。
“你的书才要长霉了......”叮咛了奶娘们一番,回身挽着他的手臂,“不是说曝书吗?”
走在花园的小径上,我仿佛嗅到了夏天的气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第一次见面......”他若有所思地搔搔前额,“是傍晚,但几月初几就忘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可以忘了呢?”
他挑起一边的眉问道:“这么说,你记住了?”
“当然,是在一个夏天的傍晚,但几月初几我也忘了......”越说就越觉得底气不足了,“可是我记得是在夏天,比你多了那么一点点。”边说边拿手比划。
“呵呵......好一个五十步笑百步。“说着抬手在我鼻梁上不轻不重地一刮。
摸着被刮得痒痒的鼻梁不服气地说:“怎么说也是比你多了那么一点点。好伤心哦,容若竟然忘了我们相遇的时间......”忍着笑努力装出个伤心的样子,摇头说:“所以你要为你的健忘作出一点点的补偿......”
“你呀,哈哈......”他爽朗地笑道,“也好,下个月我要到塞外牧马,作为补偿带上你去,如何?”
“好,非常同意!”没想到随口说说竟给我捡了大便宜,“但我会想念小夜和琉璃的......”
“他们可以托额娘暂时照顾,至于你的顾念嘛......”他得意地斜眼看着我,“好好想想吧你,呵呵......”
这人......非常黑线地眯起眼看着那张得意的脸很有扁人的冲动,“坏人——”
“呵呵,我的芊儿最好了......”笑着推开书房的门。
“那当然了......”正要走进书房,该死的竟忘了那不高的门槛,高高的花盆底鞋在上面一卡,脚一歪虽然扶着门框勉强站稳了但脚开始痛了,看来是歪到脚了。
“碰到哪里了吗?”容若扶我进去坐下紧张地问。正想开口突然一阵心悸让我浑身冒冷汗。“怎么手这么冷的,到底哪里不舒服了?”
我抓着他的手摇摇头,“没、没有,好像歪到脚了......”
“我看看。”他蹲下身替我脱了鞋袜,轻轻地一下一下揉了起来。他的手掌刚好能把我的脚包住,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脚是这样小的,薄茧摩擦脚底阵阵酸痒传出。毫无先兆的又是一阵心悸让我全身都颤抖起来。他停下手看向我,“弄疼你了?”
“不是——”一股寒流自后脊背升起心口有一种刀割般的感觉。
他焐着我冰冷发抖的手,皱了皱眉,“亏虚了吧。这样子怎行呢,你可是许了我一生的......”看他一脸严肃的说教样竟有想逗逗的念头,“一辈子都对着同一张脸多没趣呀。不如趁还没变得又老又丑就弃了你,这样我可以再入轮回,而你又可以续弦,岂不是皆大欢喜?”
他的脸色渐渐沉下来,眸光紧紧把我钳住,手渐渐收紧。我的指骨渐渐发麻生痛,“痛呢,放手——”说着努力把手挣扎出来,哪知就在快要挣出来的时候他的手猛地一收紧,十指连心痛,顿时泪光都出来了,“放手!”“再也不许说那样话。”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放手——”我声音提高了几度地喊。“答应我——”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听着让人直泛寒气。
“好、好,我答应、答应——快放手——”终于抽出要被握断的手,看着双手渐渐泛红发热,无比怨念地瞪了他一眼。
他蹙眉痛惜地说:“弄疼你了?”
“没有弄疼,只是快断了!”
“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故意而已。”恨恨地把他后半句话呛了回去,“不过是玩笑话罢了,犯得着吗!”
“玩笑?这种事可以开玩笑的吗!”刚舒缓的脸色又沉下去,“前人尚且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难道在你眼里我纳兰性德就是如此喜新厌旧的吗?你给我听着,若真有你说的那么一天,我哪怕是作一鳏夫终老也誓不续娶!”